所謂的「敵臺」就是境外廣播電臺。(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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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記憶中,小時候所有的境外電臺都是不能聽的,除了朝鮮。在文革中,一度朝鮮臺也不能聽,因為這個國家,近似修正主義。不過,那時候,好像還沒有像今天的朝鮮那樣,收音機給去掉接受短波的功能。在邊境地區,共產黨設置了功能強大的干擾臺,聽中波有困難,聽境外的短波,只要你想,就沒問題。
當然,收聽境外廣播最大的障礙,在於群眾的監視。那個時候,如果誰家敢聽敵臺,只要被鄰居發現了,多半會匯報的。接二連三被揪出來的反革命分子,其中有一類,就是偷聽敵臺的。而他們被揪出來,十有八九,都是周圍人被告發的。儘管這樣,身處邊境地區的百姓,只要家裡有收音機,在調臺的時候,還是有可能不小心收到境外的廣播。那時候,儘管十分好奇,也就是聽上一兩句,馬上換臺。如果多聽,保不齊就會有麻煩。因為那個年月,家家戶戶的房子都很小,人與人之間,幾乎沒有隱私空間。無論你幹甚麼,人家要想知道,都會知道。
那年月,老百姓幾乎沒有任何知道外界信息的渠道,連《參考消息》這樣的報紙,都只有一定級別的人才能看。
我所在的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只有連隊的隊部訂了一份。連長指導員也有資格訂閱,但是他們捨不得那個錢。像我這樣的人,只有到了文革後期,大家階級鬥爭那根弦有點鬆了,才可以溜進辦公室看一眼。
那時的《參考消息》,裡面的國外消息,比今天的還少,其中好些貌似是外報的報導,其實都來自當局政府在境外辦的報紙。但就是這樣,似乎也需要保密,對普通老百姓保密。以至於我們那裡有想外逃去蘇聯的人,走的時候,每每特意從連隊辦公室偷了幾份《參考消息》,當做秘密情報,獻給蘇聯人。結果好不容易逃了過去,被審問一頓後,又給遣送回來。然而,下一個外逃的人,還是照此辦理。因為這種事兒,上面都保密,下面的老百姓不知道,同樣的錯誤,還接著犯。
到了文革後期,革命的熱情不再。偷聽敵臺的人越來越多,先是知青幹這個事兒,他們從大城市來,可以搞到性能比較好的收音機。也有的人,收聽敵臺,就是為了學英語。學英語為了甚麼,沒有人知道,但反正待著無聊,學點甚麼,打發日子唄。要說沒用,也不完全,學英語有一種炫耀的功能,就跟打架摔跤、下棋、看小說一樣。無論你在哪個方面有點過人之處,在知青群裡,都比較好混。各個連隊的人,互相比。聽說誰打架本事大,肯定就會有人來會會你,打完了,就成朋友了。下棋也是一樣,拎著像棋袋子,到處走,只要棋藝高,走哪兒都有飯吃。背古詩詞,講小說(尤其是外國經典)故事,也是一個需要比試,而且見高低的本事。當然,如果會點外語,那就絕了。
偷聽敵臺的人,都被敵人策反了嗎?當然沒有。至少在我們那裡,往境外跑的人,大多是在連隊受了氣,跟領導鬧翻的。真聽敵臺的人,倒沒甚麼人跑,這些人,改革開放之後,大多考了大學。
在那個連過濾的境外消息都封鎖,境外廣播都害怕的年代,整個國家的教育水平相當低。大學多少年不辦了,後來勉強開辦,也好像是中學補習班,因為招進來的人,根本沒法學大學的課程。國家也很窮,老百姓沒飯吃,農村一個公社,也沒有一輛像樣的拖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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