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形勢不妙,大學生畢業找工作難。(圖片來源:Lucas Schifres)
【看中國2022年7月5日訊】第一批00後,終於正式進入職場了。不過,有些00後的職場,坐標在小縣城。
2022年,各行各業都面臨著考驗,裁員、收縮、毀約的消息不時傳出。剛剛嗅到象牙塔之外空氣的00後們,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涼意。沒有工作經驗、網際網路大廠名額少、小企業漸漸不招人,站在十字路口,一些00後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
回到縣城,既是當下的緩兵之計,也可能成為將來的人生方向。考公考編是縣城的職業;;「天花板;;」,銀行、國企也還不錯,私企也有一些機會。
不過,真的回到縣城之後,00後發現,小城市的變化和優勢不可否認,但同時縣城固有的人情社會特點、私企招聘的騙局、國企對學歷的高要求都讓他們再一次陷入迷茫,在縣城考公考編和在大城市的區別,也只是;;「和一萬個人競爭,還是和9999個人競爭;;」的區別。
回到縣城,是無奈之舉,還是更理想的選擇?
00後回縣城,吃喝不愁?
00年出生的如君,老家在江蘇徐州下轄的縣級市,上大學是在南京,學的是金融。2022年畢業,她拿到了兩個方向完全不同的Offer,可以說是代表了兩種人生。
一份來自杭州的一家證券公司。;;「薪資高到我懵圈。;;」如君解釋,那家公司給應屆生開出了試用期8000元以上的工資,而且還有豐厚的績效和補貼,算下來畢業一年年薪能達到30萬。如君也算了,租房成本每月大概2500元,即便再扣除其他的生活成本,這個待遇怎麼看都不錯。
另一份Offer是徐州縣城的股份制銀行櫃員,稅前年薪15萬元上下。跟杭州的機會相比,收入雖然差了一半,但生活成本也在降低。;;「還有一點是,杭州那份工作對於業績考核比較嚴格,我又是一個不太外向的人,每天要不停地拜訪客戶,如果遭到他們的拒絕,我可能會受不了。;;」
思量再三,如君覺得,杭州的機會雖然前景好、收入高,但有挑戰;縣城的機會和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生活成本低,適合自己。如君還是決定回到縣城。
社交平台上,有不少00後應屆生面臨著和如君一樣的職業選擇,;;「在大城市卷,還是回到小縣城躺;;」成了他們共同的難題。如君說,她身邊的很多同學、朋友也都回到縣城工作,;;「學歷高的去徐州,學歷低點的回縣城;;」。
在不少人眼裡,大學本科畢業回到縣城工作,除了考公、考編、創業,似乎無路可走。走進國企、銀行和體制內,就是縣城的巔峰狀態。其實,縣城可選擇的工作不止於此。
據2021年中國勞動和社會保障科學研究院的調研報告顯示,目前縣城、鄉村的數字化從業者比例已經超過了一二線城市,許多新職業開始向四五六線城市下沉,包括雲客服、數字微客、AI標注師等等。
今年畢業於廣西桂林某高校的貝蕾也表示,拿桂林這樣的旅遊城市來說,市區和縣城都有不少新媒體方面的工作,有網際網路夢的年輕人,也不一定要擠破頭去北上廣。;;「相比之下,新媒體的工作在桂林這一帶薪資水平僅次於銷售。銷售有很多月入過萬的,新媒體給應屆生的待遇可以穩定在6000元-8000元,其他的工作大體在3000元-4000元。;;」
回縣城的一百個理由:行業收縮、大廠難進、;;「迂迴戰略;;」
熟悉的朋友圈子,慢節奏、小富即安的生活方式,讓一些來自小城的年輕人自願回到家鄉。
廣東羅定的楚楚計畫著,拿到畢業證就回家。她在廣州實習,借住在親戚家,一年多的時間裏,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在廣州就是給房東打工的。;;「我的職業規劃不是偏要在大城市,我想回小縣城的原因是家在那裡,不用愁吃住,壓力也小。;;」回到最熟悉最舒適的地方,更讓楚楚有歸屬感。
有主動回去的,也有被動回去的。多位應屆生在跟記者交流的過程中提到,大城市的工作太難找,只好回家。
今年,貝蕾的大學取消了線下雙選會,;;「老師給我們推薦的職位也都和旅遊沒什麼關係。;;」原因很簡單,機會在變少,一些北上廣深的公司也因疫情沒辦法來到廣西校招。秋招和春招都在線上展開,但效果肯定不如線下。;;「網上招聘,全國各地的學生都可以Battle,競爭更激烈。而且我覺得我更適合線下面試,可能我學校一般,但是能因為談吐、反應而被欣賞。;;」貝蕾在線上投的企業,幾乎沒有回音。
一些行業在疫情下收縮,讓不少應屆生被迫離開大城市。目光所及的網際網路大廠,陸陸續續傳出鎖HC的消息,不約而同提出;;「降本增效;;」。這也讓本來穩穩拿到Offer的應屆生,意外收到了毀約通知,網易、京東、有讚、理想、小鵬等企業都被曝出毀約應屆生的操作。沒人想得到,職場第一考,居然發生在還沒進入職場的時候。
不僅是網際網路,貝蕾所在的旅遊行業更是艱難。;;「2018年我上大學時,旅遊管理是個前途一片光明的專業。;;」貝蕾說,就業方向大多是大型旅遊集團和酒店,比如北京環球影城、上海迪士尼、香格里拉、喜來登、亞特蘭蒂斯。;;「現在,我看到身邊有人已經回到家鄉了。;;」貝蕾舉例,一位學姐去年從三亞的亞特蘭蒂斯被裁員回家備考公務員,;;「感覺是從一個很夢幻的地方,回到了現實。;;」
還在旅遊業打拼的學生,處境也沒那麼好。她認識的學姐在某大型主題公園工作,月薪4000多元,閉園期間就只好休假,也沒工資拿。貝蕾說,她也嘗試在桂林投了幾家旅遊業的王牌企業和小的旅遊文化公司,都沒有成功。
機會不多,就意味著求職競爭更激烈。
如君在南京面試過一家股份制銀行。;;「我面試的是櫃員崗,以往一般都是本科生之間競爭。我去面試的時候,發現有一半都是研究生;;」,如君被這個場面嚇到了,;;「我以為這些研究生起碼也是報管培或者客戶經理,沒想到他們會捲到跟我這個普通本科生競爭一個櫃員崗。;;」
今年找工作真的比往年更難嗎?至少,今年畢業生的人數在增加。根據教育部公布的數據,2022年高校應屆畢業生規模預計達1076萬人,人數首次突破一千萬,同比增加167萬人。
貝蕾看得很開,她知道每年應屆生找工作都很難,而且一年比一年難。;;「不同的地方在於,以前所說的找工作難,是很難找到心儀的工作,難在現實和心理預期的不匹配。但今年甚至很難找到能將就的工作。;;」
大城市找工作難是事實,但不少應屆生並不想完全放棄。他們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暫時回到縣城,等疫情好一些,等機會多一些,等自己成熟一些,再回到一線城市試試。
;;「我現在還沒辦法撐起在北上廣的一些工作。;;」貝蕾觀察,在北上廣深生活的不錯的人,大多是學歷比較高,從事技術性工作的。;;「像我們旅遊專業屬於服務業,要想在一線城市扎根,那只能是酒店、餐廳和物業。;;」她對網際網路行業也非常感興趣,短視頻、新媒體在她眼裡都是很有前途的技術型行業。;;「現在可能不是我去做這些工作最好的時間。我想自己學習一下,有一天回到大城市找新的工作機會也不是沒有可能。;;」
同樣計畫著重返大城市的,還有被毀約的00後。在社交平台上,有應屆生分享,到手的Offer被毀約了,秋招和春招都過去了,社招競爭太激烈,所以打算先回家鄉縣城找個工作干,緩兵之計,改日再戰。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們只是小螞蟻而已。;;」貝蕾說。
同樣內卷、人情複雜,縣城也沒那麼香
回縣城就能躺平嗎?跟記者交流的多名00後都提到,縣城反倒更捲了。
先從縣城的;;「鐵飯碗;;」考公考編說起。在貝蕾參考的崗位中,今年總共報名人數有300多人,招錄人數隻有1人。2021年,同樣的崗位報名人數有140人,最低進面分數為218.5分。據貝蕾說,總分300分,不考個220分估計根本沒有機會。
如君也遇到了同樣的困難。她家所在的徐州縣城,正好在江蘇、山東和河南的交界處,所以不僅是她要回縣城,一些外地的應屆生甚至想跨省來到她所在的縣城。;;「我面試的時候發現一大半都是山東人。;;」如君說。
縣城的;;「鐵飯碗;;」沒那麼好搶,那私企呢?回到縣城的年輕人們共同的發現是,在縣城的民營企業,要麼就是名聲還算大的,要麼就是魚龍混雜的小作坊,斷層很嚴重。
名聲比較大的,一般都是縣城當地多年的老廠老公司,大多是圍繞當地物產、特色建立起來的。莫琪家所在的廣東某縣城,有幾家茶具廠,以前還有電池廠,在父輩時代都是非常好的工作機會,;;「現在也沒那麼香了。;;」
貝蕾的縣城老家盛產茶葉,也有幾家不錯的廠子。;;「不過,縣城的這種民營企業,更會很嚴格地卡學歷。;;」貝蕾表示,普通高校畢業的應屆生,回到縣城,都很難挑到好的廠子,還不如大城市的私企包容性強。
魚龍混雜的小作坊,更是經常會給應屆生上個;;「人生第一課;;」。有的罔顧法定勞動保障,不給員工按時繳納五險一金;有的還;;「挂羊頭賣狗肉;;」,實際工作和招聘說明不符;有的老闆根本沒有國家法定假期的概念,雙休都是奢望;更有上來就讓員工交押金的小公司,不簽勞動合同,工資就是隨口一說的事。
;;「我現在都怕了辦公室文員這個崗位了。;;」貝蕾說,一些催收的公司會在人才網上打著;;「辦公室文員;;」的名義招聘。她就遇到過一家,但找工作時對方說的是;;「跟客服差不多;;」。
00後冰冰學設計,畢業後本來決定先回到家鄉江西的縣城工作。;;「我這個專業回到縣城幾乎沒有對口的工作,都是一些廣告公司、列印店。;;」冰冰聊了一家列印店,工資前三個月2000元,三個月之後每個月加100元,3500元封頂。一年後才可以交社保,而且第一個月還要給店裡1000元的押金。冰冰覺得,這個工資計算方式簡直聞所未聞,;;「我以前打暑期工的奶茶店一個月也都有三千了。;;」
莫琪今年畢業,先在廣州找了份工作,但她也只是;;「暫時不回縣城;;」。最讓她不習慣的是,縣城像是個環環相扣的關係網路,如果不通過熟人介紹,不通過人情往來,很難開展工作。這對於縣城裡常見的銷售崗位來說固然是件好事,但同時它一定程度上也讓渴望公平和自我提升的年輕人,對縣城望而卻步。幾位00後的感覺是,縣城老家的硬體肉眼可見地變好了,但最難改變的恰恰是軟性的習慣和人情。
;;「我身邊回到縣城的,有不少都是家底比較厚的。;;」在莫琪看來,回縣城其實是件享福的事情,因為家境殷實的同學幾乎沒有贍養父母的經濟壓力,父母甚至給他們在家裡的廠子找個閑職,或者開個小廠、小店,;;「這些人是有資格躺平的,我沒有。;;」
在南京生活四年,如君習慣了大城市運營到深夜的公交車,;;「縣城客流量沒那麼大,騎個電動車就可以跑遍整個城區,公交班次也少,這個對比還挺強烈的。;;」很多年輕人的糾結也在於,離開大城市就意味著要放棄豐富多彩的娛樂生活,如君也有同樣的體會,;;「在南京最起碼也能去遊樂場和各種景點,在縣城只有約飯了。;;」
為了再次回到一線城市而在縣城蟄伏幾年、為了不違抗父母的意願不再走遠、真的認可縣城的發展,無論什麼理由,縣城的人才回流已經不是件新鮮事。;;「我還納悶,高中的時候大家都一門心思要去北上廣,現在畢了業都回家了。;;」莫琪說。
縣城不像想像中陳舊,但也不代表一點競爭都沒有。回到縣城也如在大城市一樣,需要不斷篩選就業信息,不斷確認自己的需求和技能專長,最後找到一條當下最好的路子。在這一點上,大城市和小縣城無異。
;;「我想考上的那個崗位,剛入職月薪三四千左右,三到五年會調一次薪。;;」貝蕾知道這個月薪不算高,但她覺得值得。提起月入過萬,她笑言,;;「5年不行,起碼要8到10年。;;」她表示,能接受這個速度。;;「既然要回來,就要擺正心態,接受這種生活方式。;;」
應受訪者要求,如君、貝蕾、莫琪、冰冰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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