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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東尼專欄】名品鑑析:清康熙聖祖得賢頌筆筒(圖)

 2021-12-26 19:00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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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傳統文房類器物「筆筒」出現在明代,最早主要是竹筆筒。因為古代用的毛筆,用後一定要懸掛,毛要朝下,否則下次就不能用了,所以筆筒在古代實際上只作為一種擺設。青花瓷器筆筒最早可追溯到明末崇禎時期,它的製作高潮則是清康熙時期。清聖祖康熙皇帝重視漢學,寫得一手可以亂真的董(其昌)字,從上至下帶動了文房用具的生產。其中,筆筒尤為出色,官窯、民窯均大量生產。長篇的詩文題記出現於清代康熙時期的筆筒上,主要有《出師表》、《後出師表》、《赤壁賦》、《後赤壁賦》、《聖主得賢臣頌》等。其中比較有名的康熙年間的青花瓷筆筒是「聖主得賢臣頌文筆筒」。

筆筒直口,直壁平底,底微內凹,底心有一圓形臍。圓璧底心施白釉,胎釉細膩,外壁青花小楷撰《聖主得賢臣頌》文,首題「聖主得賢臣頌」,尾鈐釉裡紅篆書「熙朝傳古」四字雙行印。底有青花楷書「大清康熙年制」三行六字款,不失為一件風格獨具的康熙御窯名品。

本品通篇之文字體秀逸,筆法精勁,盡得晉唐之韻,而其前後各朝瓷器上均無此種作品,彌足珍貴。《飲流齋說瓷・說款識第六》曰:「書長篇成文者,如…《聖主得賢臣頌》……皆全篇錄齊,筆法出入虞、褚,均康窯之錚錚者!」。西漢時著名的四川大才子王褒,曾寫過一篇《聖主得賢臣頌》的文章,歌頌當時的皇帝漢宣帝劉洵禮賢下士,全國人才都能得以重用,各安其位。

也正因為這篇文章,王褒被皇帝留京重用,就任高官,載於《漢書・王褒傳》。其文要旨在「故聖主必待賢臣而弘功業,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聖主得賢臣是二者皆得其人,君臣具是完美狀態,君臣相得,太平盛世。這是帝王對於政治理想的表達,以瓷見政,此之謂也。

康熙皇帝剛剛接過大清王朝時,面臨的是一個內憂外患的國家。康熙早期,國勢不定,滿漢矛盾尖銳。後康熙擒鰲拜,滅三藩,國勢大安。至中期,為了鞏固清王朝的統治,作為開明君主,康熙深知漢文化對中華民族的影響力之巨大,決定打破滿漢之別,並開始推崇儒家思想,對漢族讀書人的精神領袖--孔子行三拜九叩的大禮,此後還重開科舉,收羅各地人才為朝廷所用。在他的努力下,大興文治,彌合滿漢民族裂痕,清朝的統治逐漸走向穩定。康熙帝還特興「博學鴻詞科」,提拔各種人才為國家所用,欲創盛世。聖祖之為聖主,聖主得賢臣實至名歸。筆筒即為此時所制,一者慕古人之風,二者宣帝王之志。康熙在其《制硯說》寫道:「朕御極以來,恆念山林蔽澤,必有隱伏沉淪之士,屢詔徵求,多方甄錄,用期野無遺佚,庶愜愛育人才之意。」也體現其對賢臣的渴求。《聖主得賢臣頌》恰從這種君臣關係入手,鼓舞士人實現青雲之志,報效君國,因此成就了那一時期此種裝飾的流行。在這樣的背景下,一隻全身書寫著近千字文章的筆筒誕生。

此筆筒無論從造型,主題,裝飾,款識上看,都堪稱康熙御窯文房的經典代表作品,我們可以窺見康熙皇帝當年的雄心壯志。此筆筒的史學價值巨大,尚有待繼續挖掘,非康熙一般御窯之物可比。

《聖主得賢臣頌》全文如下:

夫荷旃被毳者,難與道純綿之麗密;羹藜含糗者,不足與論太牢之滋味。今臣辟在西蜀,生於窮巷之中,長於蓬茨之下,無有遊觀廣覽之知,顧有至愚極陋之累,不足以塞厚望,應明指。雖然,敢不略陳愚而抒情素!記曰:

恭惟《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審己正統而已。夫賢者,國家之器用也。所任賢,則趨舍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則用力少而就效眾。故工人之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終日矻矻。及至巧冶鑄干將之璞,清水淬其鋒,越砥歛其鍔,水斷蛟龍,陸剸犀革,忽若篲氾畫塗。如此則使離婁督繩,公輸削墨,雖崇臺五層,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庸人之御駑馬,亦傷吻弊筴而不進於行,胸喘膚汗,人極馬倦。及至駕嚙膝,驂乘旦,王良執靶,韓哀附輿,縱騁馳騖,忽如影靡,過都越國,蹶如歷塊;追奔電,逐遺風,周流八極,萬里一息。何其遼哉!人馬相得也。故服絺綌之涼者,不苦盛暑之鬱燠;襲狐貉之煖者,不憂至寒之淒愴。何則?有其具者易其備。賢人君子,亦聖王之所以易海內也。是以嘔喻受之,開寬裕之路,以延天下之英俊也。夫竭智附賢者,必建仁策;索人求士者,必樹伯跡。昔周公躬吐握之勞,故有圄空之隆;齊桓設庭燎之禮,故有匡合之功。由此觀之,君人者勤於求賢而逸於得人。[1] 人臣亦然。昔賢者之未遭遇也,圖事揆(kuí)策,則君不用其謀;陳見悃(kn)誠,則上不然非信;進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勤於鼎俎(z),太公困於鼓刀,百里自鬻,寧子飯牛,離此患也。及其遇明君、遭聖主也,運籌合上意,諫諍即見聽,進退得關其忠,任職得行其術,剖符錫壤而光祖考。去卑辱奧渫(xiè)而升本朝,離蔬釋蹻(qio)而享膏粱,剖符錫壤,而光祖考,傳之子孫,以資說士。故世必有聖知之君而後有賢明之臣。故虎嘯而風冽,龍興而致雲,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陰。《易》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詩》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國。』故世平主聖,俊乂(yì)將自至;明明在朝,穆穆布列,聚精會神,相得益章,雖伯牙操遞(竹字頭)(dì)鐘,逢門子彎烏號,猶未足以喻其意也。故聖主必待賢臣而弘功業,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上下俱欲,歡然交欣,千載壹合,論說無疑,翼乎如鴻毛遇順風,沛乎如巨魚縱大壑;其得意若此,則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化溢四表,橫被無窮。是以聖主不遍窺望而視已明,不殫傾耳而聽已聰,太平之責塞,優遊之望得,休征自至,壽考無疆,雍容垂拱,永永萬年,何必偃仰屈伸若彭祖,呴噓呼吸如僑、松,眇然絕俗離世哉!《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蓋信乎其寧也!

【譯文】如下:

穿毛織品衣服的人,很難跟他說明純絲衣服的華美而細密;飲食粗劣的人不能跟他討論牛豬羊肉的滋味。臣下住在西蜀偏僻地方,生長於窮巷的茅草房中,沒有遊歷各地、閱覽群書而得到廣博知識,反而顯得極為愚蠢粗鄙,不足以擔當殷切的期望,接受君王的旨意。雖然這樣,應君王的要求,也只好簡要地陳述臣下愚昧的意見,並表達臣下的真情本心。

古書說:「恭敬思考《春秋》所述五始的標準,在乎君主省察端正自己而已。」賢才,是國家的工具。任用的官吏賢能,辦事進退簡易,又能普遍獲得良好的功效;使用的工具鋒利,花費很少的力量就能取得很多的成果。所以,如果工匠使用的工具不夠鋒利,就會勞筋動骨,終日辛苦;而使用精巧的工具,則能鑄造出『干將』寶劍。假使派眼力好的離婁負責測量,魯班砍削木材,測量百丈面積,修建五層高臺也不會失誤,這是因為用人得當。蠢人騎劣馬,即使勒破馬嘴,抽壞馬鞭,也不能前進;而由精於騎術的王良騎乘名種良駒,由善於改進車輛的韓哀侯駕駛快疾的寶馬拉著馬車周遊天下,即使是萬里之遙,也不過喘口氣的工夫就能到達。為什麼這麼快呢?因為人馬相得益彰之故。所以,身穿涼爽的麻布衣的人,不苦於盛夏的暑熱;身穿溫暖柔軟的貂、狐皮衣的人,不擔憂嚴冬的寒冷。原因何在?因為他們擁有相應的工具而易於防備。賢人、君子,也正是聖明的君王易於治理天下的工具。從前,周公為了接待賓客,吃一頓飯要停頓三次,沐浴一次要束起三次頭髮,所以才會出現監獄空閒的盛世;齊桓公在庭中燃起火炬,為的是不分晝夜地接待賢士,所以才能九合諸侯,稱霸天下。由此看來,作為君王,只有首先不辭辛苦地訪求賢才,然後才能享受所得賢才給他帶來的安逸。

作為人臣也是如此。過去,賢能的人在沒有受到君王的賞識之前,貢獻策略,君王不用;陳述建議,君王不聽;作官不能施展他的能力,遭斥逐也並非有什麼過失。所以,伊尹曾經背著飯鍋菜板去做廚師,姜太公曾經操刀殺牛,百裡奚曾經自賣,寧戚曾經餵牛,都經歷過憂患,及至遇到聖主明君,出謀劃策都符合主上的心意,規勸進諫立即被主上接受,無論進退都能顯示其忠心,擔任官職也能施展其本領,接受君王賜給的封爵、土地,光宗耀祖。所以,世間必須先有聖明智慧的君王,然後才有賢能的臣子。虎嘯而風興,龍飛而雲生,蟋蟀到秋天才鳴叫,甲蟲在陰濕處才會出現。《易經》上說:『飛龍在天,有利於選拔賢才。』《詩經》上說:『濟濟賢才,生於周國。』所以,世道太平,君主聖明,才俊之士自會來臨。君王勉力於上,人臣恭謹於下,聚精會神,相得益彰,即使用伯牙演奏他的『遞鐘』名琴,逢蒙使用他的『烏號』神弓也不足以比喻君臣之間的融洽。

所以聖主必須等待賢臣來輔佐,才能光大功業;賢臣只有等待聖主的賞識,才能顯示才幹。上下互相需要,彼此欣悅,這是千年一次的際遇,言論見解無所猜疑,猶如羽毛遇到順風,巨鯨縱橫大海,如此得意,那麼何禁不止,何令不行?聖賢的教化,必將傳播四方,永無窮盡。所以,聖主不必處處窺望就已看得明白,不必時時側耳就已聽得清楚,使天下太平的責任已經盡到,安樂悠閒的願望已經實現,祥瑞自然降臨,壽命自然無疆,何必像彭祖那樣俯仰屈伸,像王僑、赤松子那樣呼吸吐納,去尋覓與世隔絕的仙境呢!詩經說:「文王能多用賢人,故邦國得以安寧。」可以確信當時國家安寧是沒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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