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卷流香】曹操遊仙詩《氣出唱》(圖)

佛向心中作，莫向身外求。（圖片來源：pixabay）

《氣出唱》是由三首詩而成的組詩，是曹操遊仙詩名篇，廣為流傳。本文為讀者介紹《氣出唱》的這三首詩。

什麼是「遊仙詩」？

曹操利用詩詞記敘其修煉體悟及修煉所見開一代新風，創作出很多曹植及六朝以後世人所稱之遊仙詩，使其成為中華神傳文化中一朵奇葩。此類詩大都為歌詠仙人、修煉提升之詩，大多為修道者所寫。（注1）

最早的關於求仙問道的詩，是秦始皇時期的《仙真人詩》，這首詩沒能流傳後世。（注2）史書上雲，秦始皇「使博士為仙真人詩，及行所游天下，傳令樂人歌弦之」。（注3）——秦始皇讓博士創作《仙真人詩》，等到巡視天下所至之地，傳令樂工彈唱。

漢魏六朝是遊仙詩興起和成型的階段，遊仙詩在中國歷史上最興盛的時期是魏晉時代。

歷史上許多名人大家都曾創作過「遊仙詩」或者「遊仙體」類的作品，包括曹操、曹植、郭璞、李白、王勃、陸游、蘇軾、王陽明等。

曹操、李白的遊仙詩是其中的最佼佼者。（注4）

在曹操現存的詩中，遊仙詩佔了近三分之一的份量。

曹操瑞應黃星，應運而生，真人下世，修道、養身。其遊仙詩清楚記錄其修煉、體會所成，將仙家風範留給後人。曹操遊仙詩氣勢恢宏，語言樸實、流暢，內涵豐厚。（注5）

《氣出唱》其一，描寫詩人駕龍乘風，遨遊天地，登泰山，東到蓬萊仙山，然後上達天庭、與仙人相遇的宏大景象。

氣出唱（其一）

曹操

駕六龍，乘風而行。
行四海外，路下之八邦。
歷登高山臨溪谷，乘雲而行。
行四海外，東到泰山。
仙人玉女，下來翱遊。
驂駕六龍，飲玉漿。
河水盡，不東流。
解愁腹，飲玉漿，奉持行。
東到蓬萊山，上至天之門。
玉闕下，引見得入，
赤松相對，四面顧望，視正焜煌。
開玉心正興，其氣百道至。
傳告無窮閉其口，但當愛氣壽萬年。
東到海，與天連。
神仙之道，出窈入冥，常當專之。
心恬澹，無所愒欲。
欲閉門坐自守，天與期氣。
願得神之人，乘駕雲車，
驂駕白鹿，上到天之門，來賜神之藥。
跪受之，敬神齊。
當如此，道自來。

（源自《曹操集》、《樂府詩集》）

我駕著六條蒼龍，乘萬里長風遨遊，遊歷四海，循著天路下到東方郡城。遍登高山，下臨溪谷，騰雲駕霧而行。遠遊到四海之外巡行，向東來到泰山，仙人和玉女從天上下來和我一起遨遊。

我駕馭六龍，暢飲仙家的美酒。黃河也有乾涸的時候，從此不再東流。人的壽命終有盡時啊。痛飲仙家的美酒來解除胸中的憂愁，手捧美酒，我繼續前行。向東到神仙居住的蓬萊山，從這裡可以到達天宮的大門。

來到天庭宮殿外，被引進天宮等待天帝的接見，猛然間看到仙人赤松子就在我的對面。觀望四方，天宮到處都是光彩輝煌的景象。木星、玉井星、心星，三星發出耀眼的光芒，眾星的精氣從四面八方彙集到我的身上。仙人向我傳授奧妙無窮的長生不老之道，閉上嘴巴，愛惜口中的津液，可以保持元氣。

向東到海，海與天連。神仙之道，精微幽深，深奧玄妙。我應當持久專心於成仙之道。這樣清靜淡泊，心無貪慾而安閑。閉門靜修打坐，潛心修煉，可以保持精氣，讓精氣適應於自然。

希望能找到神仙，因此我再次乘雲霧，駕馭著白鹿，重上天門，接受神仙賜予的靈丹妙藥。我跪著接受長生不死的神藥，恭恭敬敬的對待仙人。應當這樣，仙道自然來臨。

八邦，八國。《呂覽》中有「東夷八國」句，這裡指中國東部地區。

泰山，為中國五嶽之首，「五嶽」中的東嶽，屬人神交匯之界。

河水盡，不東流：以黃河枯竭，暗示人的壽命有終結的時候。

蓬萊山，古代神話中東海裡三座仙山之一，據說山上有神仙和不死之藥。蓬萊山上與天通，上至天之門。

赤松，即赤松子，古代傳說中的仙人。據漢劉向的《列仙傳》：「赤松子者，神農時雨師也。服水玉以教神農，能入火自燒。往往至崑崙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隨風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至高辛時，復為雨師。今之雨師本是焉。」

開、玉、心，都是星名。開，開明星，即木星，因為它十二年運行一週天，古代用它紀年，所以又稱「歲星」。玉，玉井，參星下面的四小星。心，心宿，為二十八宿之一。

《氣出唱》其二，描寫詩人與仙人共飲，群仙相聚的情景。

氣出唱（其二）

曹操

華陰山，自以為大。
高百丈，浮雲為之蓋。
仙人欲來，出隨風，列之雨。
吹我洞簫，鼓瑟琴，何誾閻誾！
酒與歌戲，今日相樂誠為樂。
玉女起，起舞移數時。
鼓吹一何嘈嘈！
從西北來時，仙道多駕煙，
乘雲駕龍，郁何蓩蓩！
遨遊八極，乃到崑崙之山，
西王母側，神仙金止玉亭。
來者為誰？赤松王喬，乃德旋之門。
樂共飲食到黃昏。
多駕合坐，萬歲長，宜子孫。

（源自《曹操集》、《樂府詩集》）

本來就高大的華陰山（今華山），嵯峨百丈高，浮雲像傘蓋把山頂籠罩。仙人要來，有風雨相隨，風肖肖，雨飄飄。吹起洞簫，彈起瑟琴，多麼和悅的音調！飲酒當歌相喜樂，今天相樂，樂陶陶。玉女離座，起舞多時，鼓樂齊鳴，真熱鬧呀！

從西北來的神仙多騰雲駕霧，乘坐龍拉的車子，儀仗盛大繽紛。遨遊到八方極遠的地方，到了神山西方崑崙山，來到西王母的身邊，仙人停下乘坐的金車玉輦。來的是誰？是仙人赤松子、王子喬，還有德、旋、門三位星君。我和仙人們同樂共飲，直到黃昏。群仙坐在一起，祝主人（西王母）長壽，子孫繁盛。

華陰山，又名泰華山，即今華山。在今陝西華陰縣南，為「五嶽」中的西嶽。古代傳說它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崑崙，古代神話傳說中的我國西方神山。

西王母，神話傳說中的女神，居崑崙瑤池，為女仙之首。

赤松子又名赤誦子，號左聖南極南嶽真人，又稱左仙太虛真人，相傳為神農時雨師。

王喬，又稱王子喬，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仙人。

德、旋、門，都是星名。德星，開明星。旋，同「璇」，北斗七星中的第二星。門，南門星。

《氣出唱》其三，描寫詩人參加仙人大會，在西王母那裡做客、共祝長壽的情景。

氣出唱（其三）

曹操

游君山，甚為真。
磪䃬砟硌，爾自為神。
乃到王母臺，金階玉為堂，芝草生殿旁。
東西廂，客滿堂。
主人當行觴，坐者長壽遽何央。
長樂甫始宜孫子。
常願主人增年，與天相守。

（源自《曹操集》、《樂府詩集》）

我去游君山，心中非常真誠。山勢高大雄偉、錯落有緻，山上本來就有神靈。我來到王母的瑤台上，黃金的台階，白玉的廳堂，靈芝仙草就生長在大殿傍邊。東廂和西廂，賓客滿堂。

主人（王母）舉杯勸酒：「祝來賓萬壽無疆，長樂無窮，子孫昌盛！」

我和賓客們祝願道：「願主人（王母）長壽，壽與天長！」

君山，在今湖南嶽陽縣西南洞庭湖中。《水經注》上記載：「是山湘君之所游處，故曰君山。」湘君是湘水之神。又據張華《博物誌》：「君山上有美酒數鬥，得引者不死。」

王母臺，神話中西王母所住的瑤臺。據《山海經･西山經》：「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這裡的王母臺，當指玉山。

結語

遊仙詩啟迪世人敬神信佛，向道成仙，返本歸真。但很多現代人受無神論影響，認為遊仙詩是詩人幻化想像所營造之空靈縹緲境界，甚或是作詩之一種浪漫主義手法，不能真正理解遊仙詩。（注6）

筆者個人的理解是，「遊仙詩」所體現的修煉內涵和「浪漫主義」根本不是一回事！被冠以「浪漫主義」，無形中認為是虛幻、幻想、想像的，從而掩蓋了修煉之真諦，其實很多「遊仙詩」所描寫的景物和事情，非「浪漫主義」。

不修煉的人很難理解修行人的思想、層次和境界。修煉的人通過修行，返本歸真，可得大道，成為「真人」！但是思想僵化的人不相信修煉、或不接受修煉可以得道成仙的事實，因而認為是虛構的、不實的、幻化的、夢想的。

然而，修煉人之間就會產生共鳴，因此可以發現，許多寫下「遊仙詩」或「遊仙體」作品的文人本身就是修煉人。

曹操的「遊仙詩」為後世開創了新風、樹立了典範。

後世有詩讚曹操：

「詩賦九天開蒼宇 銅雀三台啟樂章」（注7）

曹操此三首《氣出唱》詩作，與修煉緊密相連，富含仙道內涵，啟迪著世人敬天信神，氣勢宏大，千古傳唱！

參考文獻：

《曹操集譯注》，中華書局，1979
《三曹詩集（曹操、曹丕、曹植）》，三晉出版社（山西古籍），2008
《千古英雄人物——魏武大帝曹操》，《千古英雄人物》研究組，2016
《史記》

注1，4，5，6：據《千古英雄人物：曹操（14）神來之筆》
注2：據《三曹詩集（曹操、曹丕、曹植）》
注3：據《史記･秦始皇本紀》
注7：據《千古英雄人物：曹操(1)前言》其中之詩《魏武大帝—曹操》，全詩如下：

魏武大帝—曹操
真人下世振乾綱
撥亂反正大義彰
鞭撻宇內軍威盛
運籌演謀兵法揚
詩賦九天開蒼宇
銅雀三台啟樂章
道教初萌巧扶持
千古風流天機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