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丁文苑】文史常識之十四：無私奉公的張承業(圖)
「安史之亂」前的唐朝疆域全圖。（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唐朝最後一個守業盡忠的老臣是誰？這個問題可能現在有的年輕人不知道。但是自唐以後的許多歷史學家，文學家和帝王，都知其人。例如歐陽修，乾隆皇帝等都寫文章給他以很高的評價，到近代，中華民國總統蔣中正的文學侍從秦孝儀，也將他的事跡寫進《進德錄》，《進德錄》這本書是他當年用文言文寫給總統的，是關於道德修養的進諫。現在可以告訴你，前面問題的答案就是，深明大義忠於職守的，唐朝和五代時期的宦官張承業。下面我們就介紹他的一段故事。
在說這故事前，先介紹一下歷史背景。張承業，本姓康，字繼之，生於公元846年，卒於922年，享年七十七歲。他自幼入皇宮，被宮內常侍張泰收為養子，改姓張。張承業在宮內時是內供奉，在唐朝干宇二年（896年）出任河東監軍，加左監門衛將軍。由於他執法嚴明得到唐朝晉王李克用的器重。
李克用是唐朝末年，勢力最強大的藩鎮節度使，受唐封為晉王。李克用的父親是沙陀族人，本姓朱邪，在唐朝做武官時因鎮壓兵變立功，被唐王賜姓李。李克用臨終時將妻室，兒子李存勖托付給張承業，遺命他輔佐李存勖。李克用死時，李存勖痛哭不止，張承業勸道：「不使祖宗基業淪亡便是大孝，多哭有什麼用！」於是他將李存勖攙扶到大殿，讓他襲承父位，即河東節度使，晉王。此後，李存勖的弟弟李克寧與人密謀想與其爭奪王位，曹太夫人得知消息以後，召見張承業，指著李存勖對張承業說：「先王將此兒托付給您，現在卻有人要背叛我們，您只要給我們一個安身之處便可。」李存勖想要讓位給他叔叔，被張承業勸阻，張承業聯絡其他官員暗中保護晉王和他母親的母安全，並主張除掉李克寧。後來李存勖除掉了企圖篡位的弟弟，保住王位。因此李克用的夫人也十分尊敬張承業，李存勖與他兄弟相稱，李存勖管張承業叫七哥。在晉梁爭霸時，已經繼承父位的晉王李存勖，在河北領兵與梁軍征戰，張承業留守晉陽（太原）。
後面要說的故事，記載在司馬光編的《資治通鑒》，在《後梁記五》裡，作者是司馬遷，原文是：
冬十月，晉王還晉陽。王連歲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委監軍使張承業。承業課農桑，畜集金谷，收市兵馬，征租行法不寬貴戚。由是軍城肅清，饋餉不乏。
王或時須錢蒱博及給賜伶人，而承業靳之，錢不可得。王乃置酒錢庫，令其子繼岌為承業舞。承業以寶帶及幣馬贈之。王指錢積呼繼岌小名謂承業曰：「和哥乏錢，七哥宜以錢積與之，帶馬未為厚也。」承業曰：「郎君纏頭皆出承業俸祿，此錢大王所以養戰士也，承業不敢以公物為私禮。」王不悅，憑酒以語侵之。承業怒曰：「僕老敕（chi）使耳！非為子孫計，惜此庫錢，所以佐王稱霸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問僕為！不過財盡民散一無所成耳。」
王怒，頋李紹榮索劍，承業起，挽王衣泣曰：「僕受先王頋託之命，誓為國家誅汴賊，若以惜庫物死於王手，仆下見先王無愧矣。今日就王請死！」閆寶從旁勸解，承業手令退。承業奮拳毆寶踣（bo）地，罵曰：「閆寶朱溫之黨，受吾大恩曾不盡忠為報，頋欲以諂（chan）媚自容耶！」曹太夫人聞之遽（ju）令召王，王恐慌叩頭，謝承業曰：「吾以酒失忤（wu）七哥，必且得罪於太夫人，七哥為吾痛飲以分其過。」王連飲四厄，承業竟不肯飲。王入宮，太夫人使人謝承業曰：「小兒忤特進，適已苔之矣。」明日太夫人與王俱至承業第謝之。未幾，承製授承業開封儀同三司，左衛上將軍，燕國公，承業固辭不授，但稱唐官以至終身。
以上這段故事的大意是：晉王李存勖在河北與梁軍作戰期間，張承業留守後方，他徵兵買嗎，支援前線，並招撫流民從事農業生產，徵集糧草充實軍需，而對宗室權貴的不合理要求，一概拒絕，依法辦事。於是軍城秩序井然，給養充足。
在917年冬天李存勖返回太原，想向承業索要錢財以賜給伶人，躭心承業拒絕，得不到錢。於是他到承業管轄的錢庫，置辦酒席，與承業一起飲酒，並叫王子繼岌跳舞助興。然後承業把自己的玉帶和馬送給李繼岌。晉王指著庫裡的一堆錢叫著繼岌的小名對承業說：「和哥沒錢花，七哥就給他這一堆吧，玉帶寶馬不是值錢的東西。」承業說：「郎君為我歌舞，我已拿我自己的俸祿回報了。這些錢是大王的府庫之物，是支援大王軍餉的，我不敢將公物當作私禮送人。」李存勖聽了很不高興。藉著酒勁對承業發火責怪他。承業也不高興的說：「我是唐朝皇上的老臣，不是為我自己的子孫打算護錢財，我省錢是為了大王的基業。你若想把庫錢用於賞賜給別人，你儘管拿去，何必來問我。不過，假若你錢財散盡以後，你就會失去民眾，你將一事無成。」
聽了承業這話，晉王大怒，向李尚榮要劍，要殺承業。張承業只是拽著晉王的衣服苦諫，他哭著說：「老僕承先王遺命，誓誅殺汴賊，若因為大王節省國庫財物而被殺，死也無愧於先王。就請你動手吧！」在一旁的閆寶勸解，被張承業推到一邊，張承業站起來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怒罵道：「你是朱溫餘黨，投降過來還沒為王盡忠報效，還有臉諂媚取寵！」曹夫人得知消息，馬上派人傳召李存勖回宮。這李存勖是個孝子，他一聽母親召他，慌忙給承業磕頭，說：「我因吃多了酒，冒犯了七哥，並且得罪了太夫人，我向七哥賠不是，我再敬你喝酒。」晉王連飲四杯酒而承業卻不喝。晉王回宮以後，曹太夫人命人去給承業傳話，說：「我兒子冒犯你，我已經責打過他了。」第二天，曹太夫人又和李存勖親自到承業府中慰問。
後來晉王給張承業加官進爵，封他為開封儀同三司，左衛上將軍，燕國公，承業均推辭，堅持不陞官。只用唐朝給他封的官稱－－河東監軍。一直到他去世。
在張承業去世後，曹太夫人親自穿孝服，到他家中致哀，行叔侄之禮，為他送終。唐朝滅亡後，李存勖建立後唐稱帝，是為唐莊宗。莊宗追封張承業為左衛上將軍，欽賜懿號貞憲。
從張承業的故事，我們看到，他雖然掌握錢財倉庫，但是他卻深明大義，這錢財是公家的，是為成就晉王的霸業作為軍餉用的，即便是晉王私用，他也堅持公私分明，寧可為奉公守法而犧牲個人性命，也不不徇私情。歐陽修說，張承業回答晉王的一番話，「偉然可愛」，從張承業的愛憎看到了他的心善。乾隆皇帝說：「自古宦寺誤人家國者多矣，其類不可以殫（dan）數，獨承業孤忠丹誠，終生為唐，其節用愛民為晉聚財者蓋亦欲平梁而復唐耳，豈非閹防其名而忠良其行，君子所取者乎。」你看，連皇帝都提倡君子要學習承業的忠良其行。真可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也。
古代人，歷來禮節都是臣跪君，唯獨晉王李存勖給張承業下跪叩頭，看了這段故事以後，你會不會覺得這也是理所當然。中國人傳統道德觀念裡有一條，就是知恩相報，君臣之間講究忠義，張承業受李克用之託，由於他重信義，所以他能衷心輔佐李存勖，保護曹太夫人。曹太夫人在張承業去世以後，之所以穿孝服，為其送終，也是出於一個義字。
說到這兒，令人想到當今中國大陸的，以江澤民為總教練，總後臺的貪官污吏，良心喪盡，為一己之利，無法無天，貪得無厭，禍國殃民，相比之下，他們是一群不仁不義的卑鄙小人，其靈魂必然是醜陋不堪，不足挂齒。
細心的讀者看到這兒，會想一個問題，說，你開篇就提唐朝最後一個守業盡忠的臣，你怎麼知道張承業是對大唐盡忠的哪？不錯，他確實對大唐是一片忠心，我之所以在這裡沒說，是由於本文的主題和篇幅所限，因此在這裡埋了一個伏筆。我可以告訴你，他忠於大唐的一顆內心世界，表現在他輔佐李存勖的全過程，在晉王建立大業的每一個重要決策，與他商議時，他都要提醒晉王，打天下是為光復大唐偉業。他最後去世，也是因為李存勖沒聽他的勸告，在沒滅梁之前，就急於稱帝，因此他對晉王大失所望，憂鬱而病故。在他去世後的第二年，晉王李存勖就稱帝，建立了後唐，李存勖即後唐莊宗。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自己找《資治通鑒》裡的《後梁記》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