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冥記》白話版 第五回

第五回：城隍司先觀果報黃泉路再看情形

柳真君降壇詞（調寄：人月圓）

蓬萊不少神仙侶，若個肯降塵寰，多情老柳，攜琴跨鶴，獨到壇前。

幽冥果報，天機秘密，未對人宣，今番頒演，和盤托出，的是奇緣。

【風情裊娜】

張桓侯大降壇詞（調寄：滿江紅）

世道澆漓，欲補救也非容易，疇手挽中原大局，仔肩獨寄，只有神仙堅願力，江中穩把風帆系，仗飛鸞降，筆動人心，回天意。

今首演，《洞冥記》，初發軔，休兒戲。須參觀善惡，詳明體例，天律昭彰無錯誤，權衡賞罰公平未？到隍司且作豹斑窺，牛刀試。

【滿腔浩氣，神韻悠揚】

是日紹善諸弟子，奉了聖帝之命，準備到晚游冥，各人匆匆料理，不在話下。卻說聖帝回宮後，即命令柳元陽帝君，張桓侯大帝，到壇賜符，以備游冥之用。並派柳仙鎮壇，張大帝領導定一試游，從本地城隍署開始。吩咐完，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各位候駕、神祇也已到齊。張、柳二仙，因此次為第一次游冥，心中十分高興，要與諸生飲酒賦詩，此唱彼和，仙凡交感，快樂無涯。

將近初更（晚上7點到9點），張大帝命人焚化冥衣、紙錢等物，命當地土地背著。隨即喚醒定一，賜酒三杯，丹一粒。大帝手提丈八長矛，步出壇門，跨上神駒。定一亦上馬相隨。大帝按轡徐行，口佔一絕曰：初冬人氣覺淒涼，草木凋零為隕霜；最喜滿輪明月照，馬頭風送嶺梅香。」

大帝曰：「定一不妨和上一首。」

定一依韻和曰：「並馬西行趁晚涼，洱源城外月如霜；冥途回與凡間異，底事寒梅也髮香。」

【和詩妙妙是放翁小品】

和畢。只覺陰風慘慘，遙聞鬼哭之聲。大帝曰：「快到隍司了。」果見幾個差人手拽鐵鏈，拘獲數十鬼犯，男女不等，一路痛哭哀號，絡繹不絕。

大帝曰：「這是鬼差按票在提亡魂。」隨後又見數人，手持簿籍，分道而行。大帝曰：「此夜遊神，專稽查世人，夜間為謀不善者也。」（暗室不可欺心）正言間，只見前面有衙署，上懸一匾曰：「洱源縣，城隍署」六個大字。金光炫耀。左右聯云：「善惡由爾自作，賞罰在我主權。」

方顧盼間，音樂大作。署內走出一官吏，向大帝前跪叩；一問之下，才知是隍司。大帝命他起來，隍司即將大帝迎入。定一陪同他們一起進至中廳。大帝正坐，定一與隍司側坐。茶畢，定一即向隍司說明觀獄情由。隍司立即派遣判吏，領定一四處參觀。只見正廳左右，有廂房數間，窗明几淨，精潔可愛。室中之人，寫字、看書、作畫，毫無拘束，游然自得。判吏說：「這是善人接待室！」

廳署之後面，兩邊設有牢房，圍牆高峻。門外拴有惡犬、猛獸數隻，形貌猙獰。內中犯人，皆面容枯槁、形體瘦削，害怕發抖。隨即有鬼役將鬼犯拖出，在那裡鋸解、挖眼、斬手、剁足、割腎、挖心、割鼻、刮目，並施及油鍋、碓搗、磨挨，各種嚴刑，十分殘酷。定一是初次入冥，見這些犯人，受此多般苦楚，不禁心驚膽顫，不敢久視。（善人何憂何懼？）

轉步又到廳署之東北，見有一條血河。血水渾濁，腥臭難聞，令人掩鼻欲嘔。婦女裸體浮沉其中，血水灌頂，口中吸食。子母相抱，不能上岸，甚為淒慘。判吏曰：「這是血河。其中罪犯，大多是淫賤婦女，損子墮胎；或不敬日月星光，對北、對灶行淫（北方乃尊貴之地，切勿向北大小便及行淫）；或夜起便溺，身體裸露，觸犯星月；或大小月，及胎前、產後，身體不潔，便進灶房，觸犯司命；或以下衣晒於日光之下；或以惡露血水，潑於井灶之側；或在長流水中洗不潔淨衣服，以至污穢水府。其他如不孝父母，不孝翁姑，不敬丈夫，不敬惜字紙五穀，如是種種罪狀，皆打入血池之中。不光婦女如此，男子亦然。」（婦人犯此、家長不敬、帶罪三分、自犯者加倍、懍之慎之。）

【此段句句天律，犯者血河難免，世人懍之】

定一曰：「世傳血污池，以前以為地獄十殿冥府才有，不料此小小縣治，亦設此池。且各種刑罰皆具，慘不忍睹，那冥司的大地獄會怎樣？慘酷景象更不知如何了！」言畢，與判吏回見大帝，略述情狀。大帝說：「這不過是粗具規模罷了，若想知道全貌，非遊歷地獄不可。現在時辰尚早，不如再隨我去游黃原，以盡遊興。」

【為地府血河伏脈】

於是辭別隍司，出了殿門。命土地將帶來之冥衣等物，先賞賜了一半。大帝上了神駒，定一亦上了馬，定一在馬上問大帝：「黃原距此多遠？在何地方？」大帝曰：「距此約千餘裡，向東北方直行，前面有一寬闊大壩，荒涼寂寞，如古戰場一般。中有一條路，乃鬼差提拿鬼犯，必由之道。其中情形，下可不觀。師弟聽吾唱一歌來：

「洞冥今夕斬開幕，俺老張，且恭賀，定一疑團今打破，地府天堂，風馳便過，且把新詩和。

幽冥師弟今初到，試略觀神明果報，將近黃原聞鼓噪，鬼聲淒慘，哀號無告，落得空悲悼。」（調寄：青玉案）

歌畢。大帝曰：「師弟亦和來，我師徒好以行程。」定一知下可辭，亦唱「浪淘沙」一闋以和之。「鬼哭聲低昂，入耳心傷。行來頗覺道途長，到此不知身死活，無限淒涼。獨自暗思量，為善必昌，此言有理當參詳。看罷冥情分善惡，歸勸愚盲。」

【上下關鎖】

和畢。大帝曰：「你我師徒，快快催馬，你看前面又是甚麼光景？」定一定睛一看，只見一片沙漠，四望渺茫。陰風驟起，寒氣逼人，鬼聲啾啾，淒慘欲絕。對大帝曰：「弟子睹此情形，傷心慘目，不欲前往矣。」大帝曰：「何必悲傷，你看前面有一草亭，你我師徒何不下馬，休息片刻。你順便作篇歌文，將這裡的情況，逐一傳出，以勸世人。」定一遵命，即下馬同入草亭坐下，拈毫而賦曰：

「冥途遙遠，四顧茫茫。黑水氾濫，其流湯湯。風捲地沙黃，月色枯無光。天愁暗淒涼，地冷潮凝霜。豺狼叫嗥，虎豹成行。鳶集飛揚，梟鵬翱翔。嗟彼鬼犯，四野彷徨。呼天地，喚爺娘；思嬌妻，戀情郎；泣佳兒，淚汗洋。悔不在生孝高堂，五倫拋棄八德忘。到此追悔枉悲傷，孽障隨身斗難量。將何時，出獄場？上無衣，下無裳。手足折，身倒僵。黑索繫頸恐慌，鬼使怒目勢張。刺錘擊，利鋒芒；孽風起，任簸揚，黃塵滾滾人埋藏。此斷脖，彼穿膛，白骨堆成岡。將誰怨我無良，眾鬼涕泗痛肝腸。哀求鬼哥，望包荒，善為我辭稟閻王，我感爾山水情長。」

【淒涼滿目愁黃沙，白草一片荒涼，讀之令人淒絕】

定一賦畢，大帝曰：「此文尚將真情實景寫出，可以帶回壇中，刊出勸世。讓世之為惡者，知此情狀，清醒清醒。」言畢，時近天亮，大帝命土地將冥衣錢財佈施完，與定一出了草亭，仍上馬轉回壇中。大帝與柳仙回宮繳旨，定一亦甦醒起來，謂諸生曰：「大帝臨行時，諭我明日要游陰陽界、鬼門關兩處，我已允之。」但不知此兩處又是甚麼景致？且看下回分解：

總評

游地府先以隍司立其基，由近及遠，小中見大，黃原苦境，從未經人道過，此回方發其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