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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素有「禮樂之邦」的稱譽。源於周王朝的官廷禮樂規模宏大、樂器種類繁多、樂師人數甚眾、觀演規矩更是十分繁雜。如《周禮》明文規定,天子之樂,必須以四面懸掛鐘馨類樂器的組合形式演奏;諸侯用三面;大夫用兩面;士用一面。同樣,參與演出的詩、歌、舞三位一體的表演者人數也以等級相應區別。
據文獻記載,當時使用的各類樂器已達70種之多,而且逐漸形成了按樂器製作材料區別的「八音」分類法,計有金(鐘、橈、鈴);石(磬);絲(琴、瑟);竹(蕭、笏);(誇+色);(笙、竽);土(壩、缶);革(建鼓、(上兆+下鼓)鼓);木(祝、鋙)。
由於「禮樂」作為一種制度在諸侯宮室中應用,便相應培養、造就出大批造詣很高的音樂家。他們也按「周禮」分成若乾等級。地位最高的音樂家的名字前常常冠以「師」字,而且他們往往是雙目失明的盲人。因此之故,這些人的聽覺都有極強的記憶力和辨別力。如晉國著名音樂家師曠,當他聽到晉平公(前532年以前在位)鑄造的大鐘音律不準時,便直言相告,晉平公對此不以為然。
後經衛國樂師師涓證實,果然如此。以善彈琴著稱的師涓,不單聽覺敏銳,而且音樂記憶超群。一次,他隨衛靈公(前534—前492在位)出訪晉國,經過名叫濮水的地方,夜裡偶聞琴聲,師涓「端坐援琴,聽而寫之」,練習二日,便能演奏了。
教孔子彈琴的老師是衛國的師襄,他循循善誘,使孔子學琴從「得其曲」(熟悉曲調)到「得其意」(領悟樂旨),直至「得其人」(主客體交融),更至「得其類」(觸類旁通、應用自如)。鄭國的樂師師文,有關彈琴「內得於心,外應於器」的體會,已成為淵源久遠的我國傳統音樂表演藝術的美學信條之一。
周王室漸至衰敗後的春秋戰國時間,「禮崩樂壞」,於是長期囿於宮牆內的雅樂開始向民間滲透。許多音樂家不再依附宮室,而可以自由活動,也不再需要冠以「師」的頭銜。他們開始有名有姓,見於經傳了。例如,伯牙和鐘子期通過音樂結為「知音」的故事,千百年來就傳為美談。《呂氏春秋·本味篇》載:「伯牙鼓琴,鐘子期聽之。方鼓琴而志在泰山,鐘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少選之間,而忐在流水。’鐘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洋洋乎若流水’,鐘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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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能反映當時器樂演奏普及的記載,是《史記·蘇秦列傳》中戰國策士蘇秦對齊宣王(前320一前302在位)說的一段話:「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竿鼓瑟,彈琴擊筑……」這活生生畫出了有30多萬居民的齊國之都(今山東淄博)繁盛的音樂文化生活。《韓非子·內儲說》也記載了這位齊宣王與音樂的故事。據說他酷愛吹竿之樂,擁有一個300人的竿樂隊。有一位不通此技的叫南郭處士的人,混入樂隊。宣王死後,緡王願聽獨奏,南郭處士慌忙逃跑,於是有了「濫竿充數」的典故。後人更能從中窺到齊國音樂生活的方方面面。另有一位韓國賣唱女子韓娥,在齊都西南門賣藝乞討,史書上說,其歌「餘音繞樑,三日不絕」。她在一家客棧前倍受欺侮,便長歌當哭,感動得「一里老幼悲啼涕淚、三日不食」。韓娥為報答鄉親們的好意,又唱了一曲歡快的歌,歡悅氣氛立刻瀰漫街巷。齊國民間的音樂生活,由此可見一斑。
《列子·湯問》中還記載了秦青善歌的故事:一個名叫薛譚的學生,隨秦青學習歌唱。沒有學完全部技巧,便想回家。秦青為他在郊外餞行,他「撫節悲歌,聲振林本,響遏行雲」,薛譚聽罷心服,請求留下來繼續深造。
另一則《鄖人善歌》故事記述了楚地民眾歌唱活動的普及。劉向《新序·雜事》云:有客開始唱《下裡巴人》,國中和者數千人;再歌《陽菱採薇》,和者數百人:而唱到《陽春白雪》時,能夠和唱的人便只有數十人了。因為該曲中有「引商刻羽、雜以流征」這類變化音,難度增加.能和之者必然寥寥。更加感人的還有一則荊軻刺秦王,燕太子送荊軻於易水之畔的故事,高漸離擊筑,荊軻悲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土一去兮不復還。」歌曲從「變徵之聲」轉到「慷慨羽聲」,使聽者瞋目,「發盡上指冠」。
這些描述先秦社會音樂生活的故事,感染後人,傳誦千古。而「得心應手」、「知音」、「濫竿充數」、「餘音繞樑」、「陽春白雪」、「怒髮衝冠」等片語,早已融入到我們的日常習語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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