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內：「小中華」

【看中國2014年05月26日訊】「越南那邊都死人了，菲律賓又把咱家船扣了，中午還有農民炸鄉政府，請領導指示，咋辦？」屬下問。領導緊皺眉頭，掐滅香菸，狠狠的說道：「下午把黃海波嫖娼的消息發出去……」

這個在過去兩天裡紅極一時的段子，顯然不是為了嘲笑被北京警方宣布因嫖娼而拘捕的那位男明星，而是一種猜想官方有意轉移大眾議題設置的陰謀論宣泄。

對中共外交官員在越南反華事件中「不夠強硬」的批評，催生了一份鄧小平在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結束時的講話稿重獲追捧，以及「解放軍部隊攜武器抵達廣西憑祥」的圖文網帖熱傳，甚至，出現了「中國軍艦向越南船隻開炮」等迫不及待的假新聞。

截至今天午時，中國官方最嚴厲的公開反制措施是「暫停部分雙邊交往計畫」。在外交部網站昨天下午公布的答問中，發言人宣布：「自今年5月13日起，越南多地發生打砸搶燒外國企業的嚴重暴力事件，造成中國公民傷亡和財產損失，破壞了中越交流與合作的氣氛和條件。為此，中方從即日起已提升中國公民赴越旅遊安全提示級別，調整為‘暫勿前往’，並暫停部分雙邊交往計畫。中方將視形勢發展，研究採取進一步措施。」

因為被批評者拿來與臺灣媒體對比而揹負「冷血」罵名的人民日報，今晨把這則消息繼續放在內版下方，輔以《又一批在越企業人員乘包機回國》和《中國政府工作組在越看望中國工人》。越南反華事發以來，這家中共最高喉舌一直堅持使用這樣的版面規格，包括前天的《中方再次敦促越方立即停止對中方企業作業的干擾》在內。頭版的黃金位置，與央視《新聞聯播》一起，留給了習近平明天起在上海主持召開的亞洲相互協作與信任措施會議第四次峰會。

用來譴責的麥克風，仍主要由其子報環球時報把控。

週六封面文章是《河內當局操弄民族情緒，暴力騷亂嚇壞外國投資，「排外的越南」令多國警惕》，今晨續以《中斷部分雙邊交往繼續，要求越方嚴懲反華暴徒，中方人員大批撤出越南》，文中以「橙色警告」形容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的表態，並有時勢預測：「反華情緒已經滲透到越南社會，即使越南政府把示威暫時控制住，其負面效應一時半會兒很難消解。」

「越南政府對民眾參加非法抗議的積極壓制」，體現為越南總理髮送簡訊呼籲民眾勿受壞分子煽動。這則消息在環球網上的原標題為「越南排華可能常態化，越總理群發簡訊煽動國民」，編譯報導了鄰國動態：「‘總理請求和呼籲每一個越南人，發揚愛國主義精神，以合法的行動捍衛祖國的神聖主權。’就在全世界震驚於越南暴力排外之際，越南總理阮晉勇向數以百萬計的該國民眾發了這樣一條簡訊。美聯社報導說，該簡訊是在週四、週五期間發送的，用以敦促民眾‘捍衛國家主權’。香港南華早報網站16日的文章說，阮晉勇在簡訊中稱‘不應讓壞分子煽動損害國家利益和形象的極端行動’，但簡訊沒有譴責本週爆發的騷亂。日本經濟新聞稱，越南政府煽動愛國心，可能給國民造成只要是抗議中國幹什麼都可以的印象……16日，一位中國學者對環球時報說，越南政府在打‘愛國牌’，此次反華暴力活動的背後是越南經濟在走下坡路，5月8日，越南基準股票指數暴跌超過6%，是近13年來最大單日跌幅，此後股市仍持續下滑。這位學者提醒說，經濟低迷加上外來勢力操作，今後越南排華行為可能常態化。」

據此基調，環球時報今晨再施警告《越南用鵪鶉蛋撞中國巨石必自傷》：「在世界範圍內，中國18日的一系列舉動被看成北京向河內施壓的一部分。對於越南已經有些漏風的國家控制力來說，中國的施壓是有力量的……越南不知不覺給自己挖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越南前幾天的反華騷亂席捲了全國63個省中的22個，其中很多反越南現行體制的組織和力量參與其中，它們已經開始‘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了，越南的社會穩定遭遇嚴峻挑戰。河內曾希望把反華示威控制在‘滾燙但不沸騰’的狀態，事實證明它嚴重高估了自己的剎車能力……越南18日被迫採取更為嚴厲措施控制新的反華示威遊行，因為河內當局感到了真正的受威脅者不是中國，而是它自己。中國的反制行動恰是在這種時候加碼、升級，這表明如果越南不知深淺地煽動民族主義並致自己深陷困境，中國決不會在反制它時手軟。河內對西沙和南沙‘是越南神聖領土’的宣傳調門太高，已經把自己踹進了死胡同。它為自己解困的唯一途徑就是面對現實，逐漸為國內民族主義降溫，淡化其與中國的領土爭端。」

在這篇社評中，胡錫進團隊犯了一個錯誤：依照中國官方對南海主權的聲張，譏諷越南時的那句「奪不回西沙」應該是「奪不走西沙」更準確。於是，當這個白紙黑字印出來的紕漏被@杜子建等找茬者發現，並冷嘲熱諷「習大大會饒不了你，撤職查辦」後，環球時報迅速對電子版上的文字實行了校訂。

其實，在這個小插曲之外，環球時報從未忘記為「習大大」分憂。社評前兩段俱為明證：「這是自利比亞內戰以來中國最大規模的海外‘撤僑’行動。‘撤僑’的迅速展開凸顯了中國的實力，也展示了中國政府保護境外本國公民生命安全的決心。」

並且，前天請來羅援以《一致對外，才能逼菲越就範》獻計獻策時，主旨亦是在厲聲警告南海鄰國「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同時，維護由習近平擔任主席的國家安全委員會之權威：「面對新一輪反華高潮，中華民族要表現出不怕鬼、不信邪的浩然正氣，我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事情一旦來了，我們就要敢於斷事、平事。首先，我們不能自亂手腳，一切聽從黨中央指揮。相信黨中央會統籌全局，應對裕如。既給反華分子以迎頭痛擊，又維護國家和地區的安全穩定……當務之急，是督促越南確保中國同胞和企業在越安全，同時為中資企業在越正常經營提供起碼的工作環境。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不論我們外交上採取什麼手段，不論是‘硬’是‘軟’，都不會以中國在越人員的生命財產為代價，只要能有效保護在越人員的生命財產安全，就是好外交。相信內地同胞會設身處地為海外同胞考慮，做他們的堅強後盾。」

這種緩解民間壓力、呼籲一致對外的宣傳導向，在新華社稿件中體現得更加明顯。繼前天下午播發《郭聲琨與越南公安部部長通話，要求越方嚴懲不法份子，確保我在越企業和人員生命財產安全》後，這家中共喉舌接連播報《中國政府派包機接回全部在越南河靜省受傷公民》、《中國赴越協助中方人員返回國內的船隊啟航》等前方消息：「工作組組長、外交部部長助理劉建超首先轉達黨和政府及祖國人民對工人們的親切慰問。他表示，暴力事件發生後，黨和政府高度關心大家的安危，在最短時間內安排3架包機和4艘客輪接大家回國。希望大家做好準備，有序撤離，平安回國。工人們以熱烈掌聲感謝黨和祖國的關心，激動地高呼‘祖國萬歲！’」

當環球時報更願意強調越南總理簡訊中關於「捍衛國家主權」的描述時，新華社所屬微博賬號@新國際只取「號召民眾勿參加‘非法的示威遊行’」之內容。

至於昨晚通過網站所發《越南小規模示威草草收場》，更是對內對外皆有良苦用心：「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懸崖勒馬，可謂大智。如果此前有輿論說事態的惡化與越方的姑息縱容不無關係，那麼越南政府也完全有責任、有能力讓它平息下來……我們相信，越南領導人有足夠的政治智慧，認清形勢，辨清是非，分清利害……越方或許不會料到民族主義的悲情牌會對當下不夠振奮的國民經濟形成如此大的負能量。我們希望，河內的補救措施不單是搞搞宣傳、放放畫面，就近期而言，要嚴懲凶犯、善後死者、賠償損失，採取切實有力措施保護外國投資，從長遠看，需營造一個與全球化時代相契合的具有包容心態的國民社會。我們真誠地希望，不要讓‘受害者’心態影響兩國關係大局，讓理智管控分歧，切勿讓小摩擦鬧成大矛盾，令漁人得利。」

值此事態暫且緩和之際，觀察者網發表《模仿中國、超越中國的「小中華」迷夢如何拖垮越南》，由席亞洲總結了「中國應該記取的社會主義國家受挫的教訓」：「越南經過幾十年革新開放，不過是將自己變成了全球資本的‘殖民地’，輸出大量資源——低附加值勞動力密集型產業實際上就是輸出勞動力資源。結果就不可能如中國一樣不斷積累財富並將其作為投資，而不得不依賴外部投資，這等於放棄了最重要的宏觀調控手段。由此，越南經濟只能在國際市場的風風雨雨中隨波逐流。更重要的是，越南政府無力進行巨額的投資，也沒有如日、韓發展初期般良好的外部環境，越南的產業升級也就只能成為水中月鏡中花……其次，越南的戰略目標超出自己的戰略實力，這可能是越南最可悲的一點，也是其‘小中華’迷夢帶來的最主要惡果。作為一個處於東南亞一隅的國家，卻選擇‘遠交近攻’戰略，隔著自己歷史上最重要的盟友去與遠在寒冷北方的大國勾勾搭搭，結果不僅受到了嚴厲的「教訓」，更失去了歷史性的發展機遇……第三，對中國改革開放的模仿‘形似神不似’，輕率進行大幅度政治改革，重蹈蘇聯覆轍的危險仍如幽靈般徘徊。」

而與此同時，微信公號「中國舊聞日報」的主持者陳事美則發掘出另一種視角，來自四年前赴越旅行的王錦思：「和中國人習慣思維不同，在越南人眼中，中越戰爭不只是中國人視角下的1979年後長達多年的對越反擊戰，更包括東漢以來到明清長達兩千年的所謂的中國歷代王朝‘侵佔’越南。?越南教科書的記載描述手法可能抄襲了新中國成立後四十年內對於抗日戰爭的臉譜化，1979年，‘中國軍隊自以為能在短時間內佔領整個越南，卻最終陷入了我越南英雄兒女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後不得不倉皇逃竄，狼狽逃出越南的領土。’?越南教科書和民眾還描述所謂中國軍隊‘無惡不作’，‘越南貧窮落後正是由於中國的侵略與掠奪’。」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