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政府為什麼還不取締城管？(組圖)

4月19日浙江蒼南發生了一起「執法」城管與「圍觀」群眾之間的暴力衝突。

【看中國2014年05月07日訊】一

4月19日浙江蒼南發生了一起「執法」城管與「圍觀」群眾之間的暴力競賽：先是城管打人，數名城管人員圍毆一名試圖用手機拍攝其野蠻執法場面的路人，將人家打得口吐鮮血，昏倒在地；接著是城管被打，迅速聚攏起來的憤怒群眾將來不及奪路而逃的五名城管「臨時工」團團圍困，立時局面失控，吼聲震天，人人喊打，同仇敵愾。驚恐萬狀的城管人員躲進執法車裡，依然未能逃脫「人民群眾」的報復性懲罰。人們砸爛車窗，撬開車門，群起而攻之。無邊木石蕭蕭下，不盡拳腳滾滾來，幾名倒霉的城管被打得傷痕纍纍，渾身血污。其中兩名城管被打致「失血性休克」，奄奄一息；有一人甚至被扒掉了衣服，近乎赤裸地躺在血泊之中，其狀慘不忍睹。為阻止醫療人員對受傷城管施救，群眾掀翻了120急救車。

從執法者暴力到反抗者暴力，從政府暴力到群眾暴力，蒼南事件充滿了血腥，令人瞠目，有如一場炫暴比狠的街頭鬥毆接力賽。但事件的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可謂厚積薄發，一瀉千里。城管總是忍不住要打人，圍觀群眾終於忍無可忍也要打人，事件就這麼產生了，一觸即發，自然而然。是什麼樣的力量將那些原本善良普通的「城管臨時工」變成了神憎鬼厭的惡棍打手？是什麼樣的鬼斧神工將執法者和群眾塑造得如此對立、又如此相似？政府說，城管打人是因為沒有受到必要的執法培訓，政府又說，城管挨打是因為網路「謠言」的迅速傳播，這樣的官方解釋真是侮辱了「中國人民的感情」兼智商，當然，也暴露了某些政府官員的感情兼智商。

蒼南事件在網路上引發了熱烈的爭論。有人憤怒聲討城管暴行，也有人為城管鳴冤叫屈，以至評功擺好，呼籲理解城管、支持城管；有人嚴厲譴責「暴民」和「多數暴政」，也有人對群眾暴力極表同情，以至興高采烈，視之為英雄壯舉、正義化身。這樣的爭論並非對暴力事件深思熟慮的檢討和反思，倒像是鬥毆雙方易地再戰的情緒化延續，於我們的是非感、道德觀、仁愛心而言，此種爭論沒有多大的意義。打人當然不對，誰打誰都不對，但首先是城管不對，是豢養並縱容城管打人的政府不對，這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爭論的。

二

在中國，城管打人原本不是新聞——只要人還沒打死。用Google搜索「城管打人」，得到1400萬條結果。隨便選擇一個大中城市輸入，比如「廣州城管打人」、「南京城管打人」或「哈爾濱城管打人」，都能得到百萬條以上搜索結果。天下烏鴉一般黑，處處城管都打人，這一點似乎確鑿無疑。

至於城管被打，尤其是被成千上萬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無直接利害關係」的普通群眾往死裡打，這似乎還稱得上是新聞。然而，照目前的情形發展下去，恐怕不久之後，城管挨打也同城管打人一樣，會成為家常便飯了。因為城管實在是太討人嫌、太招人恨了，它既以打人為日常工作，既以粗野而臭名遠揚，早就打出了「制度自信」，養成了職業習慣，這就難免有打出麻煩、打成「事件」的那一天。「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打人者被打，欺人者受欺，天理循環，這終歸是大概率事件。這種事情只會越來越平常，越來越頻繁，想躲亦未必躲得過。有朝一日，成千上萬個「不明真相」的崔英傑、夏俊峰們被「謠言」蠱惑，街頭嘯聚，組團來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的，我敢肯定，這樣的事情一定會越來越多。

我確實不明白，政府為什麼還不取締城管？這個疑問，我十年前就有了。因為城管闖的禍比它立的功要大得多，製造的麻煩比它解決的問題要多得多，這是誰都能一眼就看得到的事實。城管的存在，已經無可救藥地破壞了政府與公民之間交往的基本規範，削弱了我們難能可貴的「社會資本」，加深了官民之間的不信任和敵意。外交部發言人說，靖國神社是日本政府的負資產，他說得很對；套用他的話來說，城管是中國政府的負資產。靖國神社與城管的共同點是所損大於所益，但二者也有根本的不同，靖國神社損害的是外國人的感情，城管損害的卻是本國的底層老百姓。

城管是法治的毒瘤。在法律上，城管是個怪物，因為它的街頭執法權不是來自於法律的直接授予，而是來自於政府部門的委託、轉委託——它相當於「街頭執法雇佣軍」。此種作法於理不合，於法無據。再者，執法不僅是應該嚴肅規範的事情，也是應該細分化、專門化、專業化的事情，諸如違建強拆、道路清理、環境衛生、攤販監管、街頭打假、整治市容市貌等等，這些個事情不僅面對的執法對象不同，執法的性質不同，專業要求也不同，並不適宜於由同一個部門、同一幫素質低下的城管人員去通同處置。當政府把執法領域裡所有的難活、重活、累活、髒活都交給城管去做，讓他們去做擋箭牌、揹黑鍋的時候，就已經等同於批准甚至縱容城管隨便打人，因為除非都是白痴，他們應該知道，城管人員從來沒有也永遠不可能有五花八門的專業知識和執法能力，去完成那些本該由不同文化水平、不同專業知識、不同法律素養、不同工作經驗的各種人員才能有效完成的執法任務。所以，城管打人，市長有責，中央有責。

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決議說，「要理順城管執法體制，提高執法和服務水平」，這句冠冕堂皇的改革口號讓我很失望。毒瘤應該切除，而不是「理順」和「提高」。

三

城管打人令人憤怒，但看到城管被人痛打，也令人難過。也許有人因暴力循環報應不爽而感到開心，但我真的很痛心。他們也有父母妻兒，得知自己的家人在大街上被人你一拳我一腳地毆打，這個滋味肯定不好受。所以，我奉勸好女孩千萬別嫁城管，好媽媽千萬別讓兒子乾城管，好孩子趕快勸父親辭去城管。拒絕城管，從我做起，政府不肯取締，就讓人民群眾來幫幫它吧。

當然，我樂於相信，「城管裡面也有好人」，但必須加上一句：好人當城管，難保不學壞。我也樂於相信，「城管也是做過一些好事的」，不過也得加上一句：城管即使是做好事，也是用了人們不能接受的壞方法和壞手段。每天拆人攤點，毀人財物，與人罵罵咧咧、拉拉扯扯、追追打打、哭哭鬧鬧，日復一日，這樣的人生有何價值？再好的好人，在這樣的職業生涯中出污泥而不染的還能剩下多少？

在山東濟南，曾有抄家的城管與被抄的商販在大街上「互跪還禮」。女商販哭訴：「求您放過我們，我和孩子給您下跪了！」城管亦下跪作答：「我也不想罰你，你和孩子先起來再說。」是什麼樣的惡魔把兩個好人逼成了這樣，做好媽媽不易，做好城管萬難。

沒有打過人的城管，或者還有？救救城管……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