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男子與拾荒老人「父子」相稱 5年相依(組圖)
因為老闆賴賬,小馮和老曹每天都為討債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小馮攙扶著老曹,去搭乘前往九堡的公交車。
今日早報訊5年前的一個雪夜,外來打工小夥醉倒在杭城街頭,醒來時身上蓋著拾荒老人的薄被,這條薄薄的棉被溫暖了他受凍的心,從此開始一段——
5年相依為命的「父子」情深
如今他想幫老人找回丟失10年的戶籍,葉落歸根
熙攘的杭州城站,坐著一對「父子」。「父親」曹根新,今年70歲,清瘦矮小,目光矍鑠。「兒子」小馮,今年30歲,白淨略胖。
他們,「父子」相稱,卻沒有血緣關係。私下裡,小馮稱老人「老曹」。
他們,相識於5年多前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杭州清泰立交橋下。當時,一個是露宿街頭的拾荒老人,一個是來杭打工的水電工。
雪夜裡的一條薄被,讓小馮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照顧老曹餘生。現在,他們已一起生活5年多。
但今年,小馮動了一場大手術。大病初癒的他,心頭一直有個未了心願——找回老曹的身份,讓他安享晚年。
四處尋找老曹戶籍檔案無果的小馮,只能求助12345。
身上只剩60元,帶上老曹去討債
傍晚5點,天色已暗,杭州城站外,滿是急匆匆回家的路人。風冷颼颼地刮著,小馮和老曹,坐在路邊冰涼的石凳上,不知道今晚該去哪裡。小馮身上只剩60元,無法再支付一晚的房費。
「我還是再去老闆(包工頭)家裡吧,今晚一定要把錢討回來。」小馮決定。早上,小馮已去過一趟老闆的家,但在打電話的間隙,老闆溜走。
討債,似乎成了小馮無法擺脫的噩夢。「好幾次討不到,我都絕望得要死,回家喝悶酒。」老曹,陪在一旁勸解。
這筆4.7萬元,是小馮今年的工資。他給包工頭做水電工,9月完工後本該結款,但老闆以「暫無錢」為由,打了一張欠條。
7萬元的存款,全用於治病。10月,小馮住進了醫院,胃部動了手術,拿去惡性腫瘤。原在汽車南站租住的一室一廳房,也在住院前退掉。
住院1個月,老曹守在小馮身邊,打飯洗衣,服侍週全。「他看到我很痛的樣子,會哭。」在小馮看來,這是爸爸才有的關愛與擔心。
出院後,小馮和老曹,就在汽車南站的小旅館住。老曹,還是保留著他的習慣,每天去龍翔橋一帶撿可樂瓶,賺上一些錢。「多少,總能減輕他的負擔吧。」老曹帶著幾分焦慮。
看了看天色,小馮說,「我們去喬司要債吧。」他起身,攙扶著老曹,往公交車站走去。
雪夜的一條薄被,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其實,小馮與老曹的相遇,也因為討債。
2006年1月,農曆臘月廿五,下雪夜。小馮去老闆(水電包工頭)家討債。債未討成,卻被灌下兩斤半黃酒。
流浪的老曹,在清泰立交橋下的杭州水業集團凱旋營業廳門口,鋪好了床,正準備睡覺。遠處過來一人,晃悠悠地走著,沒幾步就倒在了地上。老曹走上前細看,聞到一身酒味,而人已爛醉。老曹喊來幾個流浪夥伴,把小馮帶到自己的鋪位前。
醒來,看到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被子,小馮警覺地摸了摸身上的手機和5000元現金。還好,都在。身邊,坐著一位老人,穿著一身髒衣服,蓬頭垢面。
「他守了我一夜,給了我被子。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這個下雪天。」小馮略顯激動。
在小馮的詢問下,老曹簡單地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在杭州流浪,以撿可樂瓶為生,老家在寧波北侖,但早已跟家人失去聯繫。
「你跟我回去吧,我養你。」聽完老人的敘述後,小馮脫口而出。
老曹跟著小馮去了租住房,「老房子,收拾得很乾淨。傢俱很簡單,就兩張床,一張桌子,沒有電視機,更沒有空調。」老曹印象很深。這套房,每月租金是300元。
白切肉、紅燒肉,每天下班,小馮都變著花樣帶晚飯回家。「以前,我就隨便撿剩的吃點。」老曹提起往事時,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有時,小馮也會帶回啤酒。小酌之下,兩人也聊起了自己的身世。
出獄返鄉途中
丟失身份證明
談起老曹,曾同住清泰立交橋下的拾荒人「老鬍子」羨慕不已,「老曹走運了」。而這個詞,也是周圍一帶小販的評價。
2001年,老曹來到杭州,開始了流浪。這時的他,剛剛刑滿釋放。本該回老家寧波市北侖區柴橋鎮老曹村的他,卻因為一個意外,改變了之後的軌跡。
「身上的一個包被偷了,裡面除了不多的路費,還有釋放司法通知書之類的身份戶籍證明。」無奈下的老曹,上了開往杭州的火車,「反正家裡也沒什麼親人了,侄子們也都不認我了。」
老曹1972年離開老家時,已是無房無地戶。因為當時的各種原因,老曹開始「晃蕩」。
1996年,老曹在義烏幫人望風時被抓,被判5年刑,入衢州市十里豐監獄。
出獄後的老曹,已年滿60歲。也許是上了年紀後的心境變化,也許是5年的服刑反思,「我怎麼可能再去做以前的事呢?我下不了手再做了。」老曹急促地說。
無法回去的他,只有來到省會城市。「大城市,總能討點活路吧。」從那後,清泰立交橋下,就成了他的「家」。白天,在龍翔橋一帶撿可樂瓶,成了他的職業。
直到遇上小馮,老曹結束了流浪。「我現在是一個70歲的老人,也想有個家。」老曹的眼睛裡,帶著憂傷。
紹興某村,是小馮的老家。16歲開始,他就外出打拼。本就關係緊張的家人,也就更為疏遠。每提起家裡事,小馮總會沉默,不願多言。
在外飄蕩十餘年,一點點打拼,小馮也想有個家,家裡有關愛自己的親人,哪怕這人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
因為外地人的身份,水電工的職業,讓他總與愛情無緣。「也有人勸我做上門女婿,但我不想。」小馮略顯不好意思。
而老曹的這床薄被,以及未動他分文的善良,似乎讓小馮找到「親情」。在外流浪的老曹,也讓小馮心生不忍。
漂泊一輩子,老曹想葉落歸根
在這5年裡,他們輾轉換了好幾處住的地方。這都因為,老曹沒有身份。
「我怕房東發現這件事,會通知派出所,把老曹帶到救助站。」小馮很擔心。雖然在外,他們總以父子相稱。
老曹也總是特別小心,怕給小馮帶來麻煩。雖然照例,他白天外出撿瓶子,但每次回家前,總先把瓶子賣掉,「免得背了一大包,讓人知道,給他丟臉。」隨後,他便找一家臨近的廁所,洗乾淨雙手。
回家的路上,老曹買好晚飯,「兩菜一湯,總少不了肉,他喜歡吃。」每天,小馮都會給老曹一些錢,「其實,很多次,他都不要我的,說身上還有。」
日子平淡地過著,如果不用討債,小馮和老曹都會很滿足。
但上半年查出胃上有惡性腫瘤後,小馮一下子開始焦慮,「我想早點給老曹找回戶籍。要是我不在了,也就沒人管他了。」
於是,小馮開始為這事奔走。
他去了老曹的老家,但被告知戶籍早已註銷。他去了十里豐監獄,卻被擋在門口,一句「獄警已換,無法查底」,將他打發。
「我也想落葉歸根,有了戶籍,我就能拿到低保。這份錢,可以減輕他的負擔。」對於小馮不計較的贍養,老曹總心懷愧疚,雖然小馮從未求過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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