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訪村官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一直覺得上訪是條不歸路，付出會越來越多，走得也會越來越執著，但原本的問題很難解決不說，還可能讓自己受到更多傷害。蕭瀚曾說過，「很多人用了十年的時間，把信訪變成了信仰」，有些悲壯，但更多的是淒涼。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於是有人說，上訪者都是精神病。要麼你自己選擇怎麼死，要麼選擇讓對方怎麼死，上訪的話就是由對方來選擇你怎麼死。新化上訪村官之死便是對這句話的現實註解。

湖南新化村官游濟安6月8日到縣政府反映問題後失蹤，5天後被發現浮屍江中，屍體肋骨骨折，家屬疑其在政府大樓被人毆打致死後拋屍。新化縣委辦公室對此給出「情況說明」，稱屍檢報告顯示游濟安系溺水身亡，否認其生前曾遭毆打。（11月3日《京華時報》）

村官去縣政府反映問題，之後離奇死亡，這難免讓人想到去年浙江的「錢雲會案」，錢雲會被碾死後當地村民便將懷疑矛頭直指地方政府，這起案件也是如此。在這種情況下，新化政府要想自證清白，就應拿出更多證據逐一回應家屬質疑，而不能擺出一副「不管你信不信」的姿態，只拿一紙「情況說明」回應公眾。

家屬的質疑集中在三點，一是游濟安被抬離縣政府時「一動不動」，這是「裝死」還是「真死」。想想去年湖北廳官夫人的遭遇——她因上訪在省委門口光天化日之下被保安打得「滿地找牙」，再看看游濟安「找不到領導就不回去」的「偏執」，這很可能讓有關領導「大發雷霆」，他在縣政府裡邊有沒有因此受到「教訓」、被 「給點顏色」的確很難說。二是游濟安被抬離後有沒有去過鎮政府。「情況說明」稱4名保安先將游濟安送至鎮政府，之後他自行離開，且有錄像為證。但家屬表示，在游濟安剛失蹤的幾天鎮領導都說他沒來過，只是後來才改口，而錄像中看到的也不像是他本人。三是屍檢結果為何對游濟安「斷了兩根肋骨」、「腦後有瘀血」絲毫沒有提及。

可見，上訪村官到底死於何因，還需進一步的調查才能確認。在這起案件的多個疑點尚未釐清之前，當地公安便斷定「沒有他殺因果關係，系生前溺水窒息死亡」過於匆忙。因村官之死被疑與其去縣政府上訪有關，所以有必要參照「舉證倒置」原則，懷化政府只有拿出經得起推敲的證據，才能讓自己洗脫嫌疑。

當地政府若問心無愧，至少應該允許家屬或代理人調看事發時的全部錄像，包括縣政府大樓內部和相關路段的監控錄像，而不能像現在這樣為了讓其家屬盡快同意火葬，許諾數十萬的喪葬費、廉租房等條件。要知道，公共資源是用來保障公民權益的，不是用於給犯案官員擦屁股的。當地政府若與上訪村官之死無關，就應盡量滿足家屬「一查到底」的要求。

和錢雲會案類似，懷化上訪村官之死的真相亟需盡快查明，否則便可能會傷害政府形象，讓官民互信雪上加霜。由於新化政府被懷疑成是作案方，再由他們「自查自糾」已不合適，即便拿出結論家屬和公眾也不會買賬。上級政府應為此成立調查組，而介於此案已成為公共事件，最好邀請一些公眾代表和家屬的代理律師全程監督，這樣調查出的結論才更具公信力。

不知道上訪村官游濟安闊步邁入縣政府大樓時是怎樣的心情。據拍攝過多個地方政府大樓「肖像」 的攝影師白小刺講，他站在政府大樓面前，時常覺得自己是一隻渺小的螞蟻。相信游濟安不會這麼覺得，因為他敢信誓旦旦地宣稱「找不到領導就不回去」，儘管後來還是被保安「一動不動」地抬了出來。如果這次新化上訪村官死得不明不白，恐怕更多公民在看到政府大樓時會覺得自己是「蟻族」中一員。

也許這沒什麼，在一些人眼裡，一隻螞蟻、或一群螞蟻而已，能搞出什麼亂子。所以，有條件的螞蟻才會選擇移民，而那些移不出去的螞蟻只能哀嘆，誰讓我們是中國的螞蟻呢？不過，「人類」也別太猖狂了，畢竟，「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而被逼急的螞蟻多了，也是會咬死慣於俯視和玩弄他們的「人」的。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