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作家龍應臺曾寫過一篇文章《中國人,你為什麼不生氣》,列舉了一些應該生氣的理由,諸如「所以攤販把你的家搞得像個破落大雜院,所以臺北的交通一切烏煙瘴氣,所以淡水河是條爛腸子」等等,在我這個中國大陸人看來,這些理由太「小兒科」了。中國大陸上幾十年來發生的事情,無論是過去的「反右」運動斷送了幾十萬知識份子的青春命運、「大躍進」導致幾千萬人餓死,還是近年來的嬰兒奶粉裡的三聚氰氨、百姓餐桌上的地溝油、睡在自己家裡被政府拆遷壓死、因為上訪被「消失」、被關狗籠子、被「精神病」、被判刑——比起龍應臺列舉的理由來都不是一個量級,就像姚明的身高和郭德剛的身高不是一個量級一樣。看來,臺灣的中國人還是可以生氣的,如果大陸的中國人生氣,那得被氣死。所以,我們不生氣,我們找樂子,我們去聽郭德剛的相聲。
但大陸的中國人就是單純地找點樂子也被某些高尚人士看不順眼、並且鄭重其事地提出批評了:原中國「曲協」(什麼鳥衙門?)黨組書記、現任中國「曲協」副主席、美國阿姆斯壯大學(什麼野雞大學?)榮譽博士姜昆大人發話了:「現在不少人追捧一些下三濫的惡俗藝術,一些被老一代藝人丟掉又被撿回來了的藝術。」我的個乖乖,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敢情一不小心又犯了「追捧惡俗」的錯誤了!中國人活著真不容易,找個樂子都犯錯誤,哪裡還敢生氣?
其實,郭德剛們說相聲也不容易,誰都不敢得罪,那麼多精彩的諷刺素材都不敢去碰,比如現在的官場,那些「偉光正」的領導和大大小小的官員們本身幾乎都是身體力行的喜劇演員,那些被公布了罪行的翻了船的政界大佬們哪個不是說大話使小錢、台上說官話套話崇高話台下幹壞事髒事噁心事的行家裡手?至於那些正在台上表演的,演技當然更加高超,喜劇效果當然也更吸引人。但是郭德剛們卻讓這些絕妙的相聲素材白白流失掉,也不敢去碰上一碰,不僅在台上的不敢碰,就是翻了船蹲了號子的也不敢碰,為什麼?如果碰了飯碗就砸了。沒辦法,家還得養、錢還得賺、相聲還得說,那就只好拿自己開涮。好在相聲的傳統就是一個逗哏一個捧哏,台上裝瘋賣傻逗得大家一樂、哄得大家開心,你賺樂子我賺鈔票,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願逗一個願笑,誰都不虧欠誰。
但就這,卻把「曲協」的領導姜昆大人得罪了。這位姜大人當年也是草莽起家,站在逗哏的位置上把為他捧哏的李文華和唐傑忠兩位老先生損得不亦樂乎,賺了不少鈔票。後來這位姜大人改行經商,還做起了網站,買賣是有賠有賺,大概是賺少賠多,便又改行做了官員,日漸「偉光正」起來,眼看後起之秀郭德剛在德雲社晃蕩著滿腦袋肥油賺得盆盈缽滿,不由得醋意大發,只恨自家腦袋上沒長那麼多肥油,好在手裡多了一條大棒,便一棒打將下來——姜昆說:「現在有的人借讓觀眾放鬆精神壓力之名,傳播低俗藝術。他們殊不知,觀眾放鬆精神的需求和傳播有教育意義的文化節目是並行不悖的。」
我的個乖乖,趕明如果郭德剛也當上姜大人這麼個鳥官,觀眾去德雲社就不是找樂子,而是說:走,咱們到德雲社受教育去!
想來姜昆也不過才六十出頭,還不算太老,如果記性還好的話,不妨重溫一下自己三十年多前說過的段子《如此照相》,三十年之後的姜昆變成三十年前自己段子裡的諷刺對象,這本身就是一個精彩的段子。
我不是「鋼絲」,從來沒有到現場聽過郭德剛的相聲,但深夜伏案忽覺疲憊,便找一段郭德剛說相聲的視頻,看著郭德剛和于謙小哥倆很默契地裝瘋賣傻,雖然屬於下裡巴人,卻也不乏機智幽默,便獲得一種很單純的快樂。
就讓我們單純的快樂一會兒吧,行嗎?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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