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隨筆：白馬非馬

上週，我們學校來了五位北大法律系的高才生。據介紹，他們受國家特別培訓出國來介紹中國的司法系統，同時學習美國的法制制度。除了我們學校外，他們還會到訪好幾所美國名牌大學。

幾天前，這五位高才生在我們學校主持了一場座談會。座談會上，一位代表詳細闡述了中國法律系統的發展。我還以為他要告訴我中國法制發展的近況呢，沒想到，他竟然侃侃談到中國幾千年來的君主帝制，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西方的法律不太適合中國。

但更讓我們這些觀眾感到詫異的是另一位高才生。在談到一黨制（換言之，一黨操控）對中國法律體系的影響時，這位同學企圖為一些政治決定做出解釋。他的原話大概是這麼說的：「因為很多時候，你根本不能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當時你也沒有證人，沒有人看見發生了什麼，你說有證據，證據有什麼用？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已經沒有哪個真、哪個假的了，法律根本沒有用，所以需要......」

他還沒說完，我身旁的一位老華僑（看起來可能是一位教授）已經受不了了，他沒等他說完就站了起來用非常嚴厲的口氣打斷了他：「這是我一輩子聽過的最荒唐的邏輯。難道因為你沒有證人、沒有證據，法律就可以置之不理了嗎？我問你，所有法律案件都是有人做錯事之後才立案的，都是通過後來的各種證據、證詞推斷出來的，如果因為事情過去了就沒有一個事實、法律就沒有用的話，那全天下的法律都沒用了！」

這位北大高才生頓時愣住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這位老華僑繼續斥道：「我問你，希特勒殺人的時候，有誰看見了？納粹集中營那麼多人被殺害，你如果找不到證人，又不承認證據，就沒一個一個事實，Nuremburg審判不就廢了嗎？我對你們這些所謂的中國法律精英太失望了！你們根本就不懂法律！把中國交給你們這樣的人，我們國家還能有希望嗎？」

說著說者，這位老華僑已經按耐不住自己，氣沖沖地走出門去。北大的五位高才生無言以對，只好按著順序繼續介紹了完了自己，最後連答疑都取消，灰溜溜的離開了。

雖然我也不太懂法律，但是從最基本的人倫角度來看，那位北大高材生的言辭在西方是不可能成立的。可悲地是，就像那位老華僑所說，如果連中國最精英的法律學生們都抱著這樣的想法，我想，中國的司法系統在幾十年來不可能取得任何進展，人們的基本人權根本無法得到保障。

記得幾個月前我還參加過另一個中國司法系統研討會。會上，一名過去30多年來一直都在中國打官司的西方律師談到自己的經歷說，在許多政治案件上，決定根本就不是法官判的，而是每個星期三一群從來沒有出席庭審的黨內人士私自定下的。他還說，雖然中國司法系統的各種條文在過去30年來越來越多，問題是，法官根本就不看。

最後，他還說，曾經有一位他認識的中國法官告訴他，兩千多年前，公孫龍不是說過「白馬非馬」嗎？今天，中國的法庭其實不是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