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的69屆知青》(圖)
當代知青有個分類:老三屆(66-68),新五屆(69-73),以及後五屆(74-78)。知青下鄉時間跨度從1962年至1979年。1978年發生雲南知識青年以請願和罷工的形式提出訴求,1980年5月8日,當時的書記胡耀邦提出不再搞上山下鄉,同年10月1日上層基本上決定知識青年可以回故鄉城市。實際上,知青返城潮是在78、79年,上層是被動做出了順應民心的決定。
老三屆是指文革開始時在校的,66至68年的初、高中畢業生。所謂的新五屆、後五屆是指69至78年的初中畢業生。1970年4月上海知青一千餘人到江西生產建設兵團一團(賽湖農場),其中百餘人分配到七連,我是其中之一,這批知青稱:69屆知識青年。七連有部分當年來自江西南昌的知青也是69屆的。69屆當年「全國一片紅」,所有應屆初中畢業生全部上山下鄉。由此轟轟烈烈地拉開了全國69屆「知青」的「悲情劇」大幕!
一、我不認同新五屆的分類。69屆應該另成一類。69屆的學生:小學畢業時正值文革在全國展開的1966年6月,時處全國形勢最混亂階段,全國學校採取了「停課鬧革命」的策略,導致69屆的悲情開始了。因此,當時在上海市的應屆小學畢業生不能跨進中學校門,成為小學七年級學生。七年級不是我創造的名稱,是政策認定的。「七年級」,無課可上,基本上游蕩於社會。小學校裡教師人人自危,不少成了批鬥的對象。小學七年級——史無前例,這是69屆特色之一。
二、1967年,七年級生小學畢業就近進入中學(不用入學考試了)。同時畢業的有六年級生,他們小學只學到五年級,荒廢了一年,直升中學。小學未完成學業,直接上中學是69屆的特色之二。
三、兩屆小學生同時進入中學同一年級,學生隊伍龐大,我所在的中學,同年級學生達16個班級,這是69屆的特色之三。
四、上中學後,直到68年9月才「復課鬧革命」。沒有傳統的教材,新編的,帶有大批判特色的「工業基礎」和「農業基礎」代替了數理化課程。英語學過一學期,一冊教材,完成了26個字母的學習,印象深的教學內容是「Long live Chairman Mao(毛主席萬歲)」。當時英語課堂紀律不大好,英語老師每堂課在黑板上寫「溫故而知新」五個大字,然後帶大家大聲念「Long live Chairman Mao」,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時的社會政治形勢體現在中學領域,工宣隊、軍宣隊進入學校,領導學校的「斗批改」,老師斗老師,學生斗老師……。學生要學工、學農、學軍。一些同學會產生錯覺,在城市裡最大的出路就是當工人,以為會學一輩子工。沒有想到結局是全體下鄉,差一點當一輩子農民。由此產生69屆的特色之四:學到的文化知識最少。(學工、學農、學軍,唯一的收穫是和年輕的年級組老師打成了一片,亦師亦友,以後,在成長道路上我得到了老師的真誠幫助)。
五、1966年6月小學畢業的時候,我們正處於12至13歲的年齡段。我們也學習偉人的語錄,最勵志的語錄是「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託在你們身上」。偉人的話和我們有關嗎?我們不是青年,我們還是少年。我們該進入中學,在求知最佳的年齡段豐富學識,完成少年至青年的人生轉變。當年的「紅衛兵」只有中學生以及中學以上學歷的才有資格參加,當年的紅色「大串聯」運動只有紅衛兵才有資格參加。給我們的安慰是,可以戴上紅小兵的袖標——紅色的擺設。我們沒有參加過瘋狂的紅衛兵運動,這是69屆的特色之五。
六、我們該有的求學資格被紅色剝奪了,我們不該有的「一片紅」下鄉,被輪上了。在我們返城有機會求上進的時候,社會上認為老知青(69屆也是老知青)就是紅衛兵,紅衛兵就是文革的急先鋒,給我們帶來了莫須有的麻煩與社會輿論壓力,對69屆沒有公理。這是69屆的特色之六。
七、在農場艱難生活中經受磨難,可以美其名曰鍛練,改造人生觀、改造世界觀……。改造了十年不認識了世界,社會不需要弱者,改革開放需要知識,沒有知識就淪為最大的弱者。因此,「下崗」成了標籤性代名詞:69屆的朋友總體上只能處於社會最低層。這是69屆的特色之七。
八、七連朋友都熟悉<賽湖病的故事>、<割扁桃體的故事>、<肉蛋肉的故事>。放眼賽湖農場平臺,我們的血淚文字是最感動人的。如果現代文豪大家余秋雨先生進入「鳳凰網知青頻道江西生產建設兵團一團七連」,也寫不出屬於我們的獨特文字。我們是用心在寫,用心在讀的(最近余先生每天在CCTV3平臺給青年歌手傳授知識——出考題,我喜歡聽他的講解)。你想過賽湖病後遺症帶來的心靈創傷嗎(包括婦科病)?你想過為什麼感冒不發熱度,喪失免疫力之苦嗎?你想過「肉蛋肉」背後的苦澀生活嗎?……。這就是69屆的經歷,這些經歷屬於全體上山下鄉知青,這是69屆的特色之八。
又要說說「高考1977」,只說與69屆相關的。為了表述準確,我買碟片重新看了其中很震撼的情節。影片中刻畫了一個叫「根寶」的知青,片中出現了一個繩圈,根寶喃喃自語「我考不上,我肯定考不上,我的包白扛了,為什麼好事總是輪不到我啊」?自殺……被救。老三屆的知青勸解道: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馬上可以高考了。根寶:「來不及了,不是我不努力。我上五年級的時候,他們就告訴我不用上,要去鬧革命。上到初中的時候,他們又說復課鬧革命,他們總是在革命,從來就沒有好好地教過我,從來沒有」。根寶就是片中出現的唯一的小知青,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可以是69屆的知青。其他人好像都有資格,都有能力參加高考。情節還沒有完,即將迎來高考了,象徵農場存在的大喇叭掉了下來,根寶迎上去救了老知青的命,他,鮮血灑落在潔白的雪地上,死了。
編導是怎麼想的?影片中就死了一個人,一次自殺不死,再死一次,69屆的一個知青非死不可。其他老三屆的都有資格去參加考試了,考上的比例還很高,由於是「高考1977」,非讓小學五年級程度的知青去死嗎?不可思議。我不願意寫悲情的文章。有心人,你可以查一查反映知青生活的文字何其多,反映老三屆的文字何其多……。
69屆的故事有誰在陳說?悲情的69屆……。作為其中的成員,有責任為後人留下點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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