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三朝:有趣的侗族生育文化(組圖)

和中國侗族富有特色的死亡文化一樣，侗族的生育文化也非常豐富與有趣。

對於侗族來說，最盛大的慶典，不是婚禮，而是第一胎孩子的出生。在頭胎孩子出生的第三天，不管生男生女，侗族都要大肆慶祝，以大宴賓客為特色，因此被稱為「三朝酒」，也叫做「過三朝」，一般選在嬰兒出生後的第3天或10天以內的某個單日舉行。

今年九月，我碰巧在貴州的地捫村遇到一戶人家「過三朝」，有幸觀察了全部過程。

從早上十點開始，客人陸續前來道喜祝賀送禮。客人以女方的親戚為主，不論遠近，每家都會至少派一個代表前來。住得遠的，天不亮就要挑著禮物出門了。

所有賓客，除外祖父須在日落西山之後趕來外，其餘的都應在中午之前到齊。並且，所有來賓都要送來禮物，其中以外祖母的禮物最為豐厚，主要有豬肉、糯米、雞蛋、侗布、侗棉、酸草魚、銀項圈、銀鎖、銀手鐲、兩床新被、一對木箱或梳妝臺等，另外，外祖母還要承擔「三朝酒」宴所用的一半糧食和肉類。因此，我去吃「三朝酒」的這戶人家，外祖母送禮的擔子整整幾十挑擔，浩浩蕩蕩地從村子外面一路放著鞭炮進村，蔚為壯觀。

按侗族習慣，嬰兒未出生，不可事先為其預備童衣，嬰兒出生後，一般也只用柔軟的舊衣裙包裹。只有經過「三朝禮」後，嬰兒才能穿上臨時趕製的新童裝。所以「三朝禮」時，外婆家的親戚（如姨媽、舅媽等）顯得格外忙碌，她們一方面要為新生嬰兒趕製揹帶、衣裳和裙片等衣物；另一方面還要輪流傳抱嬰兒，左右上下，細心端詳，並說些吉利和讚許的話語。接著，男方青年用吟唱的方式邀請姨媽給嬰兒唱取名歌。姨媽以吟唱代答，經商討後，由外祖母確定並宣布嬰兒的名字。除了對歌的曲調是固定的旋律，所有的歌詞都是即興的。

到了中午，「三朝酒」宴正式開始。客人們要先吃甜酒雞蛋，後吃油茶，然後吃午飯。午飯一般比較豐盛，也很隆重，晚飯規模則相對較小，有不少食物是女家提供的，俗稱「吃忍受家飯」。客人很多，我去的那天至少來了幾百個客人。這是因為侗族的家族都是非常龐大的，沾親帶故的親戚朋友實在是非常多。

而且侗族也非常好客，像我這樣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上門，他們也是笑臉相迎決不拒絕。那天，因為客人實在太多，這家人不得不借用好幾家鄰居的廚房和碗筷，飯菜都是用大桶裝著提到每個餐桌前再盛到碗裡的。居然還出現了吃完一批客人不撤桌子，接著換一批客人繼續吃的場面。

晚飯後，人們要為嬰兒彈唱琵琶歌，表示祝福。酒席散後，女客回家時，都要帶上用竹片串起來的一塊或三塊重約4兩的肥肉，表示主人家為慶賀小孩出生而辦的「三朝酒」宴席肉菜太多，一時吃不完。串肉帶回家後，可用來打油茶，請左鄰右舍得女子們來吃，以轉告喜訊，分享快樂，此舉俗稱「串肉禮」。

在第二天還有專門的一次聚餐，是剛剛生完孩子的年輕媽媽最要好的女性朋友一起吃晚飯。我去的這家年輕媽媽只有18歲，在第二天的晚餐時村裡已經有孩子的媽媽們向她傳授了很多有用的寶貴經驗。大家七嘴八舌爭先恐後地用很權威的姿態講得頭頭是道。儘管我聽不懂她們的語言，但是肯定無疑的，是空氣中瀰漫著的溫馨和諧的姐妹情誼。

在瞭解侗族人的死亡文化並歷經了這次盛大的「過三朝」後，我覺得只能用「死的自然，生的隆重」來形容這種生命觀。或許這是物質文明比他們興盛得多的我們最缺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