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莊漸漸黯淡下來,月光浮出山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類早已忘記,但謹守自然誡律的生物沒有忘記,這個臺灣東部的偏僻小山莊更沒有忘記。
月光灑在溪水上,化為一首蕩漾的旋律,滿天的星星都睜開眼睛,迎接我們一群人的來臨,曾經,我們感謝霓虹燈點亮街景、水銀燈照亮田野,如今才知道光害遮蔽了我們雙眼,讓我們看不見夜的溫柔美麗。
月亮與星星是造物者溫柔的眼睛,等待與我們的眼神交會,我們卻常想著燈紅酒綠;月光與星光是他溫柔的手,想觸摸人們的臉頰,我們卻總推開慈祥的手,尋找紙醉金迷的生活。
我們偏愛將一切照亮,在水銀燈下理性地爭吵,直到面紅耳赤,然後走入燈紅酒綠,想洗淨內心的苦悶,卻在麻痺中疲倦地睡去,瀋醉的心靈連曙光都喚不醒。
如今日光、水銀燈已熄,在月夜裡,心中的光卻分外清明,一種自在分享的氣氛開始瀰漫,將生活的酸甜苦辣,染成一道跨越人心的彩虹,直到心夠交融、夜夠深,眼也漸朦朧了...
***
柔細的光線溜過窗戶,輕輕地撥弄我的眼。
涼爽的風從窗外流入,我翻了翻身,離開床走向前方的桌子,在朦朧間找尋所熟悉的滑鼠、鍵盤和螢幕,雙手卻扑了個空,在這間鄉下的民宿裡,文明已經絕跡。
窗外的鳥鳴聲濾過窗簾,一聲聲地吹動耳笛,清清脆脆地引誘我去推開門,看見一抹晶亮照在大樹上,濃密的枝葉裡藏著一個鳥巢,小鳥伸頭望向樹旁蜿蜒的小溪流,水流滑過溪底的碎石,輕輕地振動我耳鼓。
清新的聲音從大自然流向我,生命的能量,在耳內醞釀,熱騰騰地沿著血管流竄到一雙腳,帶我沿著溪畔而行,一隻松鼠出現在眼前,大小兩個生命體同時驚慌失措,它一溜煙地失去蹤跡。
忽然,又有一隻松鼠從大石頭後溜出,生命充滿著不可預知的互動,誰也不能確定詩歌的下個旋律,但在真實的生命交流裡,我並不寂寞。
我並不寂寞,因為詩歌裡有一群朋友。我們相偕走過村莊外的小路,看見豆芽菜在五線的田埂裡發芽,看見鳥兒飆高音符,飆到了山頭,看見蝸牛在低音裡慢慢地走,直到歇息在村莊廟前的籐椅上,我們才對視而坐。
科技的無數誘惑,引誘人凝視螢幕,卻越來越少凝視另一雙眼、凝視真實的生命。
現在,走過如此真實的生活,回頭看,真與假間的圍籬清清楚楚,一朵假花從不敢奢求能活出野花的靈氣,在人與人、人與生命萬物來來去去的流動裡,靈魂的漣漪訴說活著的美麗,而人不過是在追逐這簡單的感受,只是在文明的生活裡,已日日地被錯過。
***
走入山間小路,遇見更深的荒野。
老鷹展翅飛過天空,忽然俯衝而下,停泊在樹枝上,附近的鳥兒受了驚嚇,振翅而飛,飛到了地上,啄取地上的蚯蚓,當我漸漸接近時,它依然貪婪於口腹,不理會我的腳步,直到夠近了,忽然又振臂一飛,飛回樹枝上。
蜘蛛結成一張張的大網,連成一排狀闊的透明長城,捕捉迷糊的昆蟲。在文明的城市裡,蜘蛛是醜陋的生物,但浸沐在原始生態中,人的生命意識會越來越清楚,驚覺城市的水泥建築才最醜陋。
在心靈的審美觀被喚醒時,也會發現公園裡那被除草劑燒灼過、利剪修整過的草,生態已破壞,而生命力也已消失。在人類的手不干涉時,自然的大手卻讓雜草、樹林、花卉以一種美學的秩序滋長,與人心靈深處對美的渴望,恰恰地相輝映。
甚至在生命意識覺醒時,連偶遇的青竹絲,都不那麼可憎或是可怕。當然蛇毒是致命的,但哪條蛇捨得將毒液浪費在人類上呢?除非人類從文明世界帶來太多對生態的誤解,讓自己過於驚慌,也驚嚇了蛇。
隨著與生態的接近,荒野讓人越來越瀋醉,而文明世界的百貨精品、電玩貨物所閃爍的光芒卻漸黯淡。人也越來越確信,他只是生態大網裡的一環,他的幸福不在追逐更多幻像上, 而在回歸大網裡,在一呼一吸間,與其他人、其他生物,開始真實地連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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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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