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蕭條 殷鑒真的不遠

美國19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是金融市場刻骨銘心 的議題。此後，只要經濟出現疑慮、有可能陷入衰退， 經濟學家總會嘗試把現況與大蕭條相比，大蕭條是美國 人民揮之不去的陰影。

美國前總統Franklin D Roosevelt在1932年曾說， "他們總是等到有問題爆出來，然後才在最後一秒尋找 阻止全面崩潰的方法。"這句話，聽來也相當適用於目 前的金融危機吧。

股市全面崩跌、抵押貸款掀違約潮，總統被批不能 體恤人民的痛苦。現在美國人所面對的經濟情況，使許 多人猜想，歷史是否又會重演？隨著股市崩盤而來的， 會不會就是經濟大蕭條？而從過去的危機中，美國又學 到了什麼？

回顧80年前美國曾遭遇的危機和事件，與現今十分 相似。英國《衛報》主筆Clive Webb指出，就政治面的 共通點來說，兩次的經濟衰退都發生在共和黨執政之後 ；經濟面的共通點，則是財富分配不均。

1920年代有 3任共和黨總統主政，分別是Warren G Harding、Calvin Coolidge 與Herbert Hoover。他 們都狂熱推動放任的資本主義，以減稅、低利率和最低 限度的監管來鼓勵經濟成長。Coolidge將其黨派的信念 包裝在自由市場經濟主義裡，他曾說，"美國的國家大 業就是商業。"

現今，近30年來亦是共和黨主政的時代，其中只有 2屆是民主黨的Bill Clinton。在共和黨政府領導下， 商業的寬鬆管理帶來了強勁的成長，即便是 Clinton， 也沒有怎麼控制華爾街的超音速發展。

Webb認為，1920年代和現在經濟危機產生的環境， 都是由政治領導人所架構而成。缺乏有效的監管，造就 了股市冒進投機的風氣。況且，現在的美國聯邦政府也 和1929年相同，沒能夠預見危機的到來。

Hoover在其1929年 3月的就職演說中表示，"我對 這個國家的未來沒有恐懼。而是明亮充滿希望。我們很 快就會看到，這個國家不再有貧窮。"但 7個月後，美 國歷史上第一次的嚴重經濟危機發生了，隨之而來的是 股市崩盤。

2007年11月， George Bush也在演講中強調美國經 濟仍在持續成長。他表示，美國目面正面臨著挑戰，" 但經濟的基礎仍然穩固。"在市場對走向災難的警告聲 浪日漸增強之際，他也強調，情況都在掌握當中。不過 ，近來他的論調卻已改為"長期而痛苦的衰退"。

Webb指出，目前美國的經濟狀況離大蕭條時期還有 很長的距離，以技術定義來說，美國經濟尚未陷入衰退 ，且只有6%出頭的人口失業。但目前的經濟狀況已經傷 害了很多失去工作的普通人，他們發現自己手頭的可支 配收入少得可憐，也付不出貸款。

重要的是，在股市崩盤的數年後，美國人才真正感 覺到大蕭條100%的威力，這表示，現在的美國還沒有走 到最慘的一步。

1929年股市崩盤後，到1933年間，農莊收入腰斬、 工業生產成長僅 40%，失業率達到 25%。飢餓的人們大 排長龍，等待救濟食物的配給；流離失所的人們聚集在 城外臨時搭建的避難所；失業的人們偷搭火車去找工作。

農業經濟的崩毀使農民離開土地，超過 100萬名農 民失業。工業與製造業的情形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煤炭 與紡織業首當其衝，其他產業很快也遭遇重擊。街上彌 漫著絕望的氣氛，向來精明節儉的家庭也變得貧窮。出 生率降到史上最低，而自殺率來到史上最高。

美國人民的痛苦濃縮在數千封寄往白宮，尋求幫助 的信件中。甚至有婦女希望白宮能貸款給她，讓她為新 生兒添購保暖衣物。為了向當時的 Roosevelt總統夫人 展現未來還款的誠意，這位婦女還將母親給她的傳家戒 指與結婚戒指附在信中。

對於非裔美人來說情況更慘。當時美國南部棉花種 植興盛，也有許多非裔美人在棉花田工作。當棉花市場 一蹶不振，面臨失業困境的他們前往大城市找工作，卻 因種族歧視問題使他們難以得到工作和政府救助。

而現在，全美人口中僅佔少數的貧窮人口，促成了 全國不得不共同埋單的經濟重擔。次級抵押貸款的借款 人積極放款給沒有能力購屋的人，但次貸危機的發生嚴 重傷害他們的還款能力，許多屋主決定止贖，房屋進入 法拍程序。

1929年的美國，還沒有什麼保障人民生活的措施。 但隨著 Roosevelt推出新政(New Deal)，政府成為以提 供最低薪資來照顧失業人口的角色。雖然近來美國的福 利政策有所縮減，但現在的美國人所能獲得的保障，已 比1930年代優渥許多。

而經濟蕭條也會造成人心的不安，1930大蕭條在美 國國內造成的社會撕裂，現在也不無重演的可能。Webb 指出，當時失業者與遊民的示威遊行，撼動了許多城市 。而現在華府對於法西斯份子可能利用基層不安來煽動 群眾的擔憂也有所加深。雖然美國不可能走向法西斯的 獨裁，但社會群眾的不安卻可能使危機變得嚴重。

而Bush政府對於眼前經濟問題的處理方式，對下屆 總統選情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1930年，Hoover採取高貿易關稅保護美國本土製造 業，並掀起美國與其他國家間保護主義的戰爭，美國進 出口皆大幅下滑，企業疲弱，資遣的員工愈來愈多。這 讓美國民眾感覺，Hoover無心亦無能應付經濟問題，民 意支持度不停下降，也使1932年選戰中， Roosevelt以 710萬票差距當選。

政府領導人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對建立民眾信心是 至關重要的。1933年 3月， Roosevelt的就職演說上， 他說，"我們唯一該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因為大蕭 條不但衝擊美國的經濟，同樣也衝擊美國人的心理，粉 碎了他們的信心。在這場空前的危機中， Roosevelt藉 著親民式的"爐邊談話"，每週在廣播上放送，來試著 重建美國人的信心。

相較之下，Bush為挽救目前金融危機所力推的紓困 計畫，卻讓大眾感到更加恐慌。他雖坦白向大眾警告， "我們的經濟處於危險。如果國會不立刻行動，美國可 能會陷入金融恐慌和痛苦當中。"但在他說這番話之前 ，美國股市已經處於恐慌當中了。

經濟議題已經成為今年美國總統大選的主軸。雖然 Bush並不尋求連任，但至目前為止，他處理這場金融危 機中的方式，無疑是在侵蝕自家的民意支持，提供更多 政治籌碼給民主黨。

財富分配不均，則是另一個1920年代與現在的共同 點。對1920年的美國而言，這是經濟的基本問題。雖然 當時平均薪資有所增加，但個人所得稅與企業所得稅的 下調，仍對富人更為有利。再加上當時無法大幅貸款， 所以一般人只好撙節支出，於是產生通貨緊縮效應。

現在也是如此，上百萬美國人無力償還貸款，導致 房市的崩毀。資產價值的減損加上通膨壓力，家庭不得 不減少消費，從而降低了經濟成長的動力。

在1932年的競選中， Roosevelt就曾說，Hoover政 府提出的經濟解決方案是治標不治本。而現今Bush政府 推出的第一波紓困方案，也讓美國民眾有這種感覺，大 家也都在期待第二波紓困方案將會有怎樣的決策。

Webb並指出，目前美國的軍事行動將會加重經濟的 問題，因為用於戰爭的數十億美元支出，勢必會影響到 本可用於提振國內經濟的資金、加重一般人的稅務負擔 ，並使他們可支出的消費減少。美國若想徹底解決這波 金融風暴問題，還必須從根本做起。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