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學生領袖周鋒鎖:從姐姐「舉報」我被捕談起
周鋒鎖1989年是清華大學四年級學生,六四後是首批被通緝的學生領袖。因六四入獄一年後,在美國壓力下,被釋放,後來美。作為六四的見證人,並多年在海外致力於中國的人權民主事業。周鋒鎖:講真話的感覺真是好啊
圖:講真話的感覺真是好啊。我(周鋒鎖,下同)們在廣場,大概5月18號前後,那些天郵遞員每天都把大量的信件送到學生手上,大概一個小時就有幾百封電報。郵遞員說:「我們老往你們這送,你們想不想往外面送些什麼東西?」於是我就在廣場,給家裡寫了個明信片。我說「我現在在廣場,感覺真是好啊,終於感覺到中國人可以自由表達自己,這是多麼的好!我們對暴政什麼的沒有任何的恐懼。」
*我姐看了別人罵她的信既傷心也高興
我們家出身是很貧窮的農民家庭。姐姐比我大12歲,是我們家的第一個大學生。因為年齡相距很大,從小我就是她帶大的,我們之間絕對不是一般的感情,是介於母子和姐弟之間的感情。我現在還能記得我很小時候她抱著我那個情形。
我姐住在西安東郊離西安城大概有三十里的地方,那裡是姐夫的單位西安空軍工程學院。我想很少有人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的弟弟被通緝,當時我姐是很慌的,你可以想像她擔心我的安全,何等緊張。她跟我姐夫就到外面要找輛車去找我。那時那個地方非常偏僻,軍隊的學校就座落在農村的荒野中,在89年那個時候,根本找不到出租車。正好碰到姐夫單位的車,問上哪去?說是找我。因為我經常去他們那,他們都知道我是誰。公安也跟著一起去了,說是他們要把我保護起來。這樣,車一直從東郊開到西郊我哥哥的家裡來找我。
我當時是在我哥家,離我媽家幾里路的地方,我媽一般不上那去,正好那天她去給我們做飯。吃晚飯的時候,一幫警察衝了進來。我姐趕緊跟媽說:「沒事,沒事,只是去問問話。」那些人眼看立功的機會到了,到處去宣揚說「捉到一條大魚了!」
唯一令我一直傷心的是我媽當時在場。我媽已經去世了。今天想起89年的事情,我沒有任何後悔或者抱怨,唯一我感到遺憾是當時媽媽年紀那麼大,對我是那麼關心,那件事讓她受到的痛苦我是再也無法彌補了,儘管我可以怎樣作出犧牲。
很可笑的是我覺得我姐這件事情上真是很天真,警察帶我去作了所謂的筆錄,問了幾句話之後,我姐問是不是可以回家了。那幫人說:「不行,要把他送到北京去!」直到那會兒,我姐才感到這些人跟她想的是不同的。
後來因為這個事情,我姐跟姐夫和西安空軍工程學院機關鬧過很多次。當然這件事的真相共產黨一直控制著,不可能讓別人知道,只有姐姐和姐夫單位的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然事後我姐因為這事受到很大很大的壓力。一直到我從監獄出來之後,我們還一起看了別人寫的很多信,都是罵她的。我姐看了傷心也感到高興,她更能感覺到我們做的事情是對的。
這就是所謂我被姐姐出賣的真相。共產黨總是用仇恨、恐懼來破壞所有人間最好的東西。因為它本身是邪惡的,而善的東西是不會怕它的,所以任何善的東西對它來說都是一種威脅,它都要用各種辦法來侮蔑、毀掉,不管你是言論自由也好,人與人之間的愛也好,包括人們對中國文化、神、宗教的熱情這些作為人精神追求很根本的東西,它都認為危脅它的存在,它都要一概毀掉。
*獨立媒體揭露真相的重要性
六四鎮壓之後,我回到學校,呆在學校的指揮部裡。那時外面的形勢已經很恐怖了。有一個女同學急匆匆來找我,我現在還記得她當時的樣子。她說「你們呆在這裡幹什麼?呆若木雞!外面的人都在問出了什麼事,我們得趕緊讓全國人民知道北京發生的事情!」記得我自己也接到過一個自稱是當兵的的電話,問及學生的情況。我說我們都很悲哀。他說他也很悲哀。你想那已經是在北京了,由於中共一開始就說是暴亂,當地的人民尚無從得知真相,別的地方就更不用說了。當時清華正好有個學生廣播電臺,我當時就喊「誰會用廣播電臺的趕緊來!」於是幾個膽子大的就把廣播電臺在學生16號樓樓頂搭起來,馬上開始廣播,連續播了幾個小時。
當時我總在想,如果能有一個獨立的媒體,不斷地揭露真相,中國人就不會被矇蔽了。通過各種管道把真相展露在人民面前的努力都是非常值得欽佩的。法輪功在大陸插播好極了。大家都應該一起做。這樣即使有的人出於自己的需求,苟且偷生也好,跟著中共趁火打劫也好,硬是選擇相信一捅即破的謊言,但是面對如此眾多被揭露的真相,他們的良心會受到譴責,他們的判斷力也會受到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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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痛罵周鋒鎖的姐姐
公元一九八九年六月十三日,中共公安部轉發了北京市公安局通緝令。公開通緝了二十一名學生領袖。這二十一人有王丹、劉剛、楊濤、封從德、王有才、張伯笠、熊炎、柴玲、吾爾開希、梁擎瞰、周封鎖、張銘、熊煒、王治新、張志清、翟偉民、王正雲、鄭旭光、馬少芳、王超華、李祿。
清華大學的學生領袖周封鎖第一個從西安被捕,出賣他的人竟是他的一奶同胞的姐姐,我的朋友氣得把酒杯都摔了,如不是我拉著,看來電視機他都要砸。第二天他從單位回來告訴我,全單位不管男女職工還是幹部工人,沒有不痛罵周封鎖姐姐和姐夫的。「那對狗男女就知道陞官,連禽獸都不如!」她把周封鎖的姐姐和姐夫稱為「狗男女」。
摘自:張伯笠 著 逃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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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緝令」下最動人的故事
──周鋒鎖與他的姐姐
陳小雅
《大紀元》記者採訪周鋒鎖的報導,是多年來最能打動我的文字之一。尤其是他講述「姐姐舉報」的那一部分,樸實無華,感情真摯,雖然只是個人經歷,但卻有著普世的意義;雖然只是歷史的一瞬,但卻閃爍著永恆的光輝!
我沒有見過周鋒鎖這個人,在官方通緝令出籠以前,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在那個謊言遮蔽天日的時刻,我們只從中央電視臺看到了周鋒鎖「落網」的報導:他身披外衣,雙手被銬,卻提一隻毛筆,在一張紙上迅疾地書寫著什麼報導似乎把那解釋成簽署「認罪書」。但我的司法部朋友告訴我,他寫的竟是: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於是,他那緊鎖的眉頭、倔強的嘴,伴著那揮灑的豪情,和「同胞檢舉」的故事背景,在我的腦海裡,匯成了一幅現代「悲劇」圖畫 然而,那位司法部朋友告訴我,周鋒鎖一點也沒有埋怨姐姐,沒有看不起她,甚至完全理解她。他想,如果自己能解除至愛親人的緊張和痛苦,甚至「落網」也是值得的!
──當時,我無法考證這些說法,哪些屬於真情,哪些屬於演繹。但我感到有一種精神,在這流傳著的故事中升華。那是不見於「革命一代」,甚至不見於我們「被革命母奶養育的一代」的一種罕見的東西。
我驚詫:在民間這也許就是所謂「禮失求諸野」的一個例證吧!
今天看到周鋒鎖接受記者採訪的話,那些「哀婉的傳奇」就被證實了。
關於那個「部分」,周鋒鎖說:
「我們家出身是很貧窮的農民家庭。姐姐比我大12歲,是我們家的第一個大學生。因為年齡相距很大,從小我就是她帶大的,我們之間絕對不是一般的感情,是介於母子和姐弟之間的感情。現在我還能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她抱著我那個情形。
「後來因為這個事情,我姐跟姐夫和西安空軍工程學院機關鬧過很多次。當然這件事的真相共產黨一直控制著,不可能讓別人知道,只有姐姐和姐夫單位的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然事後我姐因為這事受到很大很大的壓力。一直到我從監獄出來之後,我們還一起看了別人寫的很多信,都是罵她的。我姐看了傷心也感到高興,她更能感覺到我們做的事情是對的。
「共產黨總是用仇恨、恐懼來破壞所有人間最好的東西不管你是言論自由也好,人與人之間的愛也好」(六四檔案-2003)
──他沒有否認姐姐是「舉報者」,但他理解那是他淳樸的姐姐出於對他的關愛;他雖然很痛苦,但卻不願意渲染情理之中的「悲傷」;他像一個男子漢一樣地「隱忍」著,為的是不使姐姐更傷心。
──他知道姐姐是「受矇蔽」的。輕信最容易被利用,但那本是「世界上最能夠被容忍的缺點」。
──他面對媒體,肩負社會角色賦予的責任,甚至於沒有一句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是的,姐姐被罵,她心裏痛苦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沒有什麼比「出賣」更嚴重的道德譴責,沒有什麼比把手足兄弟送去坐牢更痛苦,讀每一封來信,對她的靈魂都是一次鞭打但有誰會知道,她心裏同時還有一種「高興」呢?因為這證明了弟弟的對,但同時也證明了自己的錯啊!
──只有手足之情,只有無私,才能是忘我的! (mo.
而他們姐弟,居然能夠「一起」讀這些信!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和境界?!那是一次情感的洗禮!那是一種道德的超越!即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也從未向我們展示過如此情境!
由此,我不免生出遐想:如果人們沒有看到周鋒鎖這些寬恕的「證詞」他就離開了人世,她姐姐被「革命道德法庭」判決有罪,周鋒鎖會怎樣呢?我相信,他最終也是會與姐姐相會於地下的。因為他講述的故事已經告訴我們,有一種人類更古老,更基本的感情,終究是要戰勝那些「異化」的「付著物」的!
在他們的姐弟感情中,共產黨是徹底失敗了;包括那些被黨文化養育出來的,披著其他外衣的種種,都像幽靈一樣地消退了
我很高興的是,在周鋒鎖和姐姐的故事真相大白於天下的今天,中國的司法界已經在討論「親屬迴避」的問題了,這是人性精神的復甦,是社會健康的起點,也是無數家庭犧牲換來的歷史進步
作者為歷史學者,自由撰稿人,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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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D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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