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豚，紅拖鞋，沒了主人
系東城職業大學自考點學生 死前曾因考試不及格被母親批評
昨天早晨7點左右，19歲女孩小文（化名）從東城區柳芳南裡4號樓5層的自家窗臺跳下，與她一起墜落的還有一隻毛絨玩具海豚。
昨晨，警察趕到現場時女孩已經死亡。據知情的鄰居稱，小文是一名大二學生，自殺前曾因考試不及格被母親批評。據悉，目前警方基本排除他殺可能。
最後的場景 屍體旁邊倒著藍色海豚
記者在現場看到，東城區柳芳南裡4號樓南側小院子的鐵門已被關上，一輛警車停在院內，女孩屍體趴在車旁邊的水泥地面上，身上穿著一套粉紅色內衣，身旁還留著大量血跡，面部被頭髮遮擋已經看不清楚，一雙拖鞋散落在腳邊。同時，記者注意到，一隻藍色的毛絨玩具海豚，靜靜地倒在女孩屍體旁。屍體的不遠處，一對中年夫婦正在接受警察詢問。
幾分鐘後，警察取來一塊白布將屍體蓋住，接受警察詢問的中年夫婦也來到屍體旁。圍觀的鄰居向記者證實，中年夫婦是小文的父母。小文的母親看上去已經疲憊不堪，她站在小文的屍體旁，淚水掛滿臉頰，只一會兒，身體就出現了明顯的顫抖，丈夫見狀忍住悲痛，扶著妻子默默注視著他們的小文。
過了十來分鐘，夫婦倆似乎稍稍平靜了一些，小文的父親繞著女兒屍體，將散落在四周的髮飾、手錶等物品一一撿起來，緊緊握著，然後蹲在原地低垂著頭，直到警察把女兒拉走。「孩子說走就走，自己倒是解脫了，爹媽這下怎麼活啊。」圍觀的一位老大娘說，她認識小文，孩子向來很老實，見到鄰居也很講禮貌，「她家就在4號樓5層」。
記者從該小區居委會瞭解到，當天早晨6點多，由於小文父親要出差，小文母親便出門送行，家裡只剩女兒一人。
「出事以後孩子母親聞聲趕到了現場，剛開始並沒有認出是自己的孩子，仔細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女兒，當時差點倒在地上。」居委會的一位老大娘說，隨後小文母親召喚身旁的人給丈夫打電話叫其馬上回來。
微弱的掙扎 女孩墜樓沒有當場死亡
記者在人群中找到了報警人賀先生。他回憶說，早晨6點多，他正在外面遛彎，突然聽見一聲悶響：「當時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正在找是哪兒發出的聲音時，就聽見有人喊‘有人跳樓啦’！我過去一看，發現一個女孩趴在地上，身邊都是血，旁邊還有一個玩具海豚。」賀先生見狀後立刻意識到女孩是從樓上墜下來的，於是立刻報了警。
他告訴記者，小文當時墜樓的聲音很大，沒過多久女孩身下沁出了一大攤血。他向記者證實，小文墜樓後還有一絲生命，四肢在做微弱的掙扎。「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後悔了，但是沒過一會就再也不動了。」
幾名最先看到現場的居民也向記者證實，小文墜樓後並沒有當場死亡。「看著真揪心啊，這麼點兒的孩子，怎麼偏要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呢？親眼看著她一點點不動彈了，心裏真是沒法接受。」一名圍觀的女子說完轉過身去。
隨後趕來的急救人員確認，小文已經死亡。昨日上午9點半，警方將屍體抬上一輛麵包車駛離現場，小區人員也開始用水清洗現場的血跡。
疼愛的埋怨 死前因考試被母親批評
屍體被拉走後，記者進入這個種有草坪的小院子，小文墜樓的地方正好是兩塊草坪的中間，而據樓內居民講，如果從5層墜下摔到草坪上應該還有生還的可能。
在院內一間小值班室，小文的母親坐在門口失聲痛哭，一位居委會的老大娘手裡緊緊地攥著藍色海豚，輕聲提醒著：「這是你女兒留下的。」另外幾名鄰居也陪在女子的身邊，卻始終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
記者隨後從這位老大娘口中得知，小文的母親在接受警察詢問時曾經表示，前些天因為小文期末考試有的學科沒及格，媽媽責怪過孩子幾句。「孩子她媽是個要強的人，凡事都要做得像模像樣，在我們這個小區裡人緣也很好，對孩子的管教很嚴，期望也很高。」這位老大娘說，由於小文的學習成績不好，母親為此操了很多心，因為學習上的事，以前也曾批評過孩子。
「長時間這樣可能給孩子的壓力太大了，但當媽的是好心，做女兒的為什麼就不能和她好好溝通？」老大娘非常惋惜地說。
無奈的結局 鄰居慨嘆不敢再管孩子
記者事後在小區內走訪時發現，一些居民都因為此事而備感緊張，一名李姓男子說，親眼看到了早上的全過程感到很後怕：「我們兩口子也因為學習的事沒少說孩子，為這也和孩子拌嘴生氣，今後可不敢了。」
而另一名居民也心有餘悸，他告訴記者，今後不敢再過多干涉孩子學習上的事了。「能學成什麼樣就什麼樣吧，否則孩子做出來的事我們真接受不了。」
■師說逝者 她的成績的確不太好
小文，系東城職業大學組織自考的下屬教學點的學生。昨天，該校本部值班的汪老師向記者證實，小文是04級的學生，今年大二，在教學點學的是文秘專業。
「她的成績的確不是太好，這次期末考試也確實有不及格的現象。」汪老師透露，小文的學制是高教自考應用技術，自考是三年制的，前兩年在教學點學習文化課，後一年到技術院校學習技能。她介紹，這個暑假之後小文就應該到東城職業技術學校繼續學習了。「學習期滿畢業後，她的畢業證將由北京教育考試指導中心頒發。」汪老師說。記者詢問她小文畢業後是否能順利就業或者具備某方面就業優勢時，汪老師沉默片刻之後，只是說：「這種教育畢竟和普通高等教育是不一樣的。」
專家剖析 海豚是她的唯一依戀
昨天晚上，北京大學燕園博思心理諮詢中心督導師楊瑩女士就小文自殺一事接受了記者的採訪。她分析認為，小文的自殺，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長期內心的壓抑和痛苦所導致的。在她的內心裏，小海豚是她對這個世界的唯一依戀，因為小海豚不會指責她，不會罵她，這實際上也反映出，她是用自殺來反抗父母，是對父母的一種怨恨和報復。
楊瑩說，上世紀80年代後出生的孩子多是獨生子女，從小是在父母的全面寵愛中長大的，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差，屬於溫室裡的幼苗，而父母在學習、生活等方面又對他們寄予了極大的希望，超出了孩子的承受範圍。當孩子在某件事情上沒有達到他們的要求時，便採取了指責、怒罵的方式來「教育」；與此同時，由於80年代後出生的孩子社會能力不足，整個社會給予他們的機會又比較少，因而孩子的心裏極為痛苦，在父母期待和社會難以認可的夾縫中，其人生價值觀出現了混亂，所以當孩子無法承受這種混亂帶來的痛苦時，便採取了類似小文的這種過激行為，最終釀成各種悲劇。
楊瑩說，這不是一個偶然的事件，也決非小事。她認為，避免這種悲劇的發生，需要整個社會的努力，而其中父母改變對孩子的不恰當的愛，尤為重要。否則，小文的悲劇還會繼續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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