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西門慶作為小說裡虛構的人物,在《水滸傳》裡,早就被武松在獅子樓殺死,成了武大靈前的祭品,但在《金瓶梅》裡,作者卻由此生發出一個浮浪子弟、惡霸淫棍的生動形象。至於這個人物有沒有原型,原型是誰,作為學術問題,當然可以各述己見,甚至互相爭論。但作為藝術形象,不管在《水滸傳》還是《金瓶梅》裡,都是一個仗勢欺人無惡不作魚肉鄉里的惡霸淫棍。
且不說潘志義等人認為《金瓶侮》的作者及人物原型都是徽州人,至今仍然只是一家之言,即使當年的徽州真有一個西門慶式的人物,肯定也是當地的一大惡人,憑藉著送厚禮拉關係搭上了當朝太師蔡京的靠山,一面做著官欺壓百姓,一面開著店欺行霸市,靠著權力和金錢,利用欺騙和暴力,搶奪有夫之婦,從毒死潘金蓮的丈夫武大郎,到毒打娶了李瓶兒的蔣太醫,從包攬詞訟到貪贓枉法,最後終於死於淫慾之中,落一個家敗人亡的下場。面對這樣的惡棍,老百姓雖然當面稱他為西門大官人,但心底裡對他一定只會有仇恨而不會有尊敬,至於作者,更是對他充滿著鄙視和鞭策。誰知一千年後的今天,卻有人讓他起死回生,不惜花費兩千萬巨款,不僅為他建造了「西門慶故里」,而且讓今天的人們前去參觀瞻仰。
然而,我實在不知道,我們能從「西門慶故里」和《金瓶梅》遺址公園裡能看到什麼?看西門慶與潘金蓮的房事,還是看西門慶對李瓶兒的責打?看葡萄架下不堪入目的淫樂,還是看山洞裡令人噁心的苟且?看惡霸商人的欺行霸市,還是看貪官污吏的勾心鬥角?這樣一個人物,如果真是徽州的商人,我不知道他能為徽商增光,還是給徽商臉上抹黑?
前一陣某地曾經準備修繕開放汪精衛故居,遭到輿論的一致反對。然而,汪精衛畢竟是個歷史人物,觀其一生也曾做過一些好事。但作為藝術形象的西門慶,竟然為他花巨資「重建」虛無的「西門慶故里」,我實在不知道「西門慶故里」的開發者想給我們看些什麼?
其實,作為歷史傳承的徽商,不乏有艱苦奮鬥的成功人士,有誠實經商的典範,何必牽強附會拉個西門慶來做代表,把當地還保存著的古商業街道、古巷弄、祠堂、古橋及百餘古民居,按照《金瓶梅》裡描寫的場景加以改造,給美好的歷史遺產貼上一個污穢的標籤?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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