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巴士駛入主流市場調查

在紐約曼哈頓的中國城，經常可以見到一些神情緊張、四處張望的美國人，詢問路邊的華人商家，「哪裡是中國城巴士站?」「那邊嗎？謝謝!」他們會搖搖頭，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又匆匆趕路去了。

這兩年，走在美國東岸各大城市的華埠街頭，不難發現一個日益普及的奇特現象。拖著笨重行李的西方遊客，三兩成群地在人潮與車陣間穿梭。他們的表情充滿迷惑，無意間聽見他們與路人的交談，並不是找不到美食雜誌推薦的某家餐廳。「Philadelphia?」「Washington?」「New York?」讓人不禁懷疑，美國人也會迷路？

繼餐館及禮品業之後，華人大巴士正成為各地華埠目前最火熱的新興行業。街頭上永不止息的引擎聲，標示著地名及票價的大型塑膠看板，沿路拉客的售票員，加上大排長龍的乘客。紐約華埠的街頭，在911衝擊之後，似乎又再度繁榮了起來。

然而，攤開報紙，一件又一件與華人巴士相關的勒索、凶殺、火燒車以及警方取締事件，在擁擠不堪的街頭，各種惡性競爭赤裸裸地上演。又不禁讓人懷疑，這一切是否只是短暫幻影？華人巴士的未來又在哪裡？

自相斯殺不如搶老美生意

走進宇宙巴士鄰近東百老匯F車地鐵站的候車室，不算寬敞但卻十分明亮的空間，有4排木質長板凳。一側牆上掛著美國公路地圖及紐約市地鐵圖，另一側則是一幅幅長途巴士的宣傳海報，簡單地說明瞭路線、時間及聯絡電話。與不遠處人潮洶湧的怡東商場巴士站相比，這裡似乎是個極易被忽略的角落。但令記者驚訝的是，它竟然也是5家華人巴士公司的總站，路線含跨賓州、馬里蘭州、西維吉尼亞、北卡、南卡、俄亥俄、密西根及伊利諾的芝加哥。

「Yes…Yes…eleven o』clock…」簡單地在電話上用英文回答完客人的問題，宇宙巴士負責人之一的潘經理，親切地向記者寒暄。

「其實華人的服務業，許多對外國人很有吸引力，比如像餐館、指甲店、按摩等。但一定要走的出去，而運輸就是一門非走出去不可的行業，走出去才知道外面的市場有多大。」在瞭解記者的來意之後，他若有所思地說。

在紐約華人巴士相互斯殺的一片硝煙中，宇宙巴士在2005年8月1日開闢了一處新戰場。就像刻意將車站遠離怡東商場，這條自紐約、經新澤西州府翠登市（Trenton）、至東北費城來回的新路線，明顯有意與目前紐約及費城兩地華埠間的原有市場做出區隔。
曾經當過巴士司機的潘經理，自認熟悉運輸業的經營模式。他覺得，與其跟自家人斯殺，不如與美國公司搶生意。他與友人合資，買了2部55人座的全新巴士，每部40萬美金，目標緊盯西方乘客，開始朝創業之路前進。

靈敏嗅覺另闢蹊徑

過去在行駛費城路線時，他對西方乘客日漸增多的現象感到驚訝。而通曉英語的潘經理，經常找機會與西方乘客閒聊。當他發現這其中有許多人，是來自與費城僅有一河之隔的翠登市時，他嗅出這似乎是一個有待開發的市場。

「他們說，要先從翠登市火車站坐火車到費城華埠，再搭華人巴士去紐約。我問他們，那為什麼不在翠登市直接上車？幾乎每個人都表示認同。」他回憶。

在地理位置上，翠登市是新澤西西部的行政中心，也是費城與紐約往來間的火車轉車點，具有一定的客源。而在火車路線上，與費城華埠僅有一站之隔。潘經理認為，轉搭華埠巴士前往紐約，雖然省錢，但浪費時間。

「灰狗在當地也有服務，但一天只有3班，而且到紐約單程就要20到30元，火車也不便宜。」他解釋。

在向新澤西政府申請巴士站牌之後，一天3班，單程8元，來回15元，宇宙巴士得以合法地停在翠登市火車站前，直接攔截客源。

此外，由於房價合理，費城華人在東北費城置產的比例，日漸升高。看準這個趨勢，宇宙巴士在當地的兩個站點，分別位於東北費城華人集居的羅斯福大道一號公路旁，以及巴士轉運中心法蘭克福總站。

「東北費城，目前完全沒有灰狗及華人巴士的服務。而與華埠相比，法蘭克福也具備了相同的交通樞紐地位。」他說明。

目前宇宙巴士的載客量，假日時約30多人，平常10多人，客源以費城及華人居多，翠登市仍有待開發。而為了吸引更多的美國乘客，潘經理在翠登市及費城的英文報紙上刊登廣告，也將傳單、時刻表與折價券，與超市每週的傳單，一併寄到當地近6萬多戶家庭。

灰狗行，我們為什麼不行？

這時，電話響了，一個美國客人打電話來詢問班次時間。潘經理簡單地用英文交代了一下，回頭對記者說：「因為客人在三個不同的州，我們也有免付費電話。客人如果選擇英文，會直接轉到我的手機來。」

「我們也有網站，可以在網上訂票，全部都是英文的，方便美國乘客。而且，擔心客人不熟悉，我們從班次表的設計，到車身側邊的裝飾，都是參考灰狗的作法。」他得意地拿出班次表解釋，又比比牆上一張印有洋人臉孔在講手機的宣傳海報。

依照目前的促銷票價，潘經理表示，每趟要19個客人才能攤平收支。而按他過去的經驗，前2、3個月一定虧錢。但當宣傳的效果展開之後，情況就會開始好轉。

「剛開始也許華人多，但看遠一點，才能看到真正的市場。就像我經營的東北費，華人看起來很多，但跟老外相比，可能只有百分之五。百分之五都能做到一部車20個人，那100個人會是多少？所以說市場依然很大。」他進一步說明。

談到未來，他顯得十分興奮，音量也不禁加大，「這一行的經營模式就是，先租兩部車嘗試路線，然後對美國人宣傳，市場打開之後就一部部買車，增加班次，這樣賺錢才會快。而且固定的費用，比如說管理費用或店租，一部車也是這麼多，10部車還是這麼多。分攤下來，成本更低。另外，一家公司只要有5部車以上，保費就會下降。車越多，保費越便宜。一年之後，如果記錄好，保費還會再降。這一切就是開頭最難，因為人再少都要開。」

避開怡東商場前的人潮，宇宙巴士目前正在向市政府申請，店門前的巴士停車站牌。潘經理認為，生意要長遠，一切要合法。

「跟以前比，華人巴士的知名度已經打開了，大家願意接受，所以輕鬆很多…將來也可以做紐瓦克的路線，美國這個社會就是競爭，一樣的生意，灰狗可以做，為什麼我們不能做，對不對？」他自信滿滿地反問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