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功夫》中的功夫（上）(組圖)

真功夫來自哪裡

功夫的層次，乃是心性的層次，這一點，在古典俠義故事裡一直都是故事所要表現的主題。可是隨著歷史的消隱，這裡的真義已經都消失。等到金庸為代表的新武俠小說作者再一次發掘武俠題材的時候，實質的東西已經不能看見。金庸的武俠小說仍然達到了一個時代的顛峰，而別的作家無論如何的標新立異都不能超越，原因在於金庸小說的根基是儒家文化，正統的人類傳統文明。金庸看不見其背後的道家修煉內涵，但儒家背後的依託畢竟是道家修煉。金庸所展現出來的武俠，以儒家道義為精神，以修煉的功能、乃至神通來表現。金庸的武俠小說，風靡華人時間幾十年，究其實質，他描述的武藝之精彩卓絕，其實是不同層次修煉者因為修煉所具備的功能、神通。儘管金庸不知道，自己表現的所謂武俠，其實是修煉者的功能與神通，但是他畢竟把它展現出來了，用現代人能認識的方式認識到了。

許多人看到武俠的神奇莫測，以為自己是被它的標新立異所吸引，或者認為自己是因為它的激烈精彩所振奮。殊不知，大家都是因為那超凡脫俗的修煉在喚醒自己久已沉淪的內心和歷史久遠的回憶。返本歸真的深沉渴望，深埋了千年，光華已經黯淡，希望已經消失，回頭已經望不見來時的路。可是，它卻不經意間被人觸動，一時間的激動和振奮，自是言表不及。好像有人說武俠小說是「成年人的童話」，看來說者不懂，也不知道中華的文明是什麼。

冥冥之中有天意，然而終於有人或隱或現的感受到了，香港導演徐克和周星馳都有意無意的感受到了，功夫的真正目的是修煉。不同的是，徐克偏愛道家修煉，周星馳則明顯的偏向佛家修煉。說來有趣是吧，加上金庸所側重的儒家，三人加起來一起表現傳統釋道儒。最早開始金庸表現儒家，接下來徐克成名表現進一步的道家修煉功夫，現在是周星馳表現普渡眾生的更廣範圍的佛家。

功夫有層次

周星馳的新片《功夫》之所以能夠在武俠之風氾濫的今天風靡世界，原因之一當然是該片展示了令人目不暇接的真功夫、用特技表現得很精彩的高層功夫。不同以往的武俠片，《功夫》一片對於功夫的展現層次很清晰、而且不同的功夫各自都特色鮮明。電影《功夫》對功夫的展現，不但層次清楚鮮明。而且清楚表現了功夫跟心性的直接關係。

《功夫》一片，第一批眾人出場逐個展現自己功夫的順序是：鱷魚幫大佬、斧頭幫老二、苦力阿強、裁縫阿勝、粥面阿鬼、二瞎子殺手。這是嚴格按照他們功夫的從低到高的順序排列的。這幾個人的死亡或殘廢，也是這個順序。倆黑幫仔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是常人的蠻力和凶狠。談談苦力強、裁縫勝、粥面鬼和二位瞎子，他們是有功夫的人。

這裡叫 「豬籠城寨」，我想豬籠應該表示這裡的窮苦髒亂和空間狹小的窘迫，在這裡除了受苦受氣沒有太多其他的。可比如人間，一些高手寧願隱忍在這裡受窮受罪，也要厭棄那以前的爭名奪利。這表明他們在練武的道路上正在向更高進步，離棄了名利和表面的拳腳技巧，開始磨礪自己的品性、在苦力和辱罵中消磨自己的火氣。心性的隱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成就的，是漫長的無數個平平常常中磨礪出來的。但是在緊要關頭、生死之際就會一下子表現出自己全部的真實定力和境界。

阿強的功夫

你看，阿強身懷絕技卻只用自己的苦力謀生，不侍仗自己的功夫。但是他雖然隱忍受苦，卻須臾不忘磨練自己的功夫，他根據自己的情況，給自己選擇了一個能時時錘煉自己功夫的職業－－做苦力。

你看，當他們三人不得不離開豬籠城寨的時候，首先提議要切磋一下技藝的，就是他阿強。這表明，他從不曾丟棄自己的功夫，而且當他遇到比自己更高的高手，很珍惜這難得的機會，誠心的抓緊向別人請教。回想前面，當豬籠城寨裡的百姓面臨斧頭幫的死亡威脅，第一個奮不顧身勇敢站出來的，也是他阿強，這表明他是一個善惡分明、救人於危難的好人。

做苦力做苦力，那是很苦啊。可是阿強選擇了做苦力，是因為他知道練武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享樂，是為了提高。說遠點，有誰來在世間是為了在這裡享樂呢？有誰的修煉是為了求得這些的呢？

可是在這一群一流的高手裡，阿強卻是第一個失去生命的。天道不公嗎？先看一下阿強之死吧。當在包租婆的一再逼迫之下，並且求菩薩決定也是下下籤，阿強不得不在暮色和黯然中離開寄身的豬籠城寨和剛剛結識的同道中人，腳步還沒有離開城寨，那個瘦瘦的操箏盲殺手已經在城寨邊上等候機會。而阿強並未留意。盲殺手在背後調箏調音，為動手做準備。盲殺手精明得很，開始用琴音一點點試探。一個悄然的音鋒無聲的切斷了阿強身邊的一段竹枝，阿強毫無知覺，琴鋒頓強，掀翻了路邊屋頂的一個水罐，阿強依然未留意，琴鋒連珠，一隻不幸的貓被琴鋒一刀斬斷，阿強仍自不知。到了這一步，盲殺手已經完全探明瞭阿強的功力水平，毫不猶豫的飛音打落了一個金屬盤落在阿強的路前，攔住了去路。方到此時，阿強才轉身回過頭來，只看到遠遠的那個盲琴師一個人坐在那裡，這才明白，索命的來了。可是太遲了，回神未及已經人頭落地。一個高手就此喪命。

盲殺手用的是功能，阿強卻還沒有功能。從這裡的琴鋒沒有用特技來表現，就表明阿強沒有功能也看不見功能，他還沒出功能。後來盲殺手對付裁縫勝和粥面強的時候，電影就用了特技刀和拳來展現盲殺手的琴鋒，和包租婆交手的時候甚至打出了鬼兵鬼將，這表明後來三個人都是可以看到另外空間的功能的，只有具備功能者才可以看到。

其實阿強的功夫高低，當三人在臨別的那次簡短切磋中已經被阿鬼給一語道破：阿強的譚腿「攻守並重，名不虛傳」，僅此而已。裁縫勝的鐵線拳「剛中有柔，可謂拳中之尊」，已是常人中的頂峰。阿鬼的五郎八卦棍卻「千變萬化，高深莫測！」

阿強提議切磋，也表明瞭他還只注重表面的拳腳，沒有看到功夫背後心性內涵，當他剛感慨：「一會兒就要分手，以後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面。」就被阿鬼看透心思，順水推舟的提議切磋。真想切磋的，其實是阿強。阿強選擇苦力，也表明瞭他注重的是吃苦和勤於拳腳外在功夫的磨練。

阿強的心性究竟如何？阿強是個好人，這是毫無疑問的。可是故事為他起名為「強」，就表明瞭他的缺點所在：要強。阿強在電影裡一亮相，就是別人給他抬了四大麻包扛，別人都擔心「行不行呀，苦力強？」他卻說：「行！」而且，還自己腳挑了一個大麻包摞在自己已經扛的四個麻包上。這一切逃不過包租婆的眼睛，當包租婆在叱罵眾人拖欠房租的時候，碰上正在扛麻包的苦力強，說他：「這麼有力氣，活該你一輩子做苦力。」這表明要強的阿強的悟性不強。

要強的阿強，一言不發的自行幹活。包租婆望著他的背影接著罵：「欠我幾個月租金，見面連個招呼也不打！」包租婆的話自是尖刻難聽，這表明阿強雖然正直，可是卻不太能受氣。在阿強所有出場的鏡頭裡，他幾乎一直都是緊繃著臉。僅在和阿勝阿鬼切磋的時候，流露出些許的喜色。

阿強在包租婆的羞辱之下，只能做到強為的忍氣吞聲。相比之下，裁縫勝在面對包租公的人格羞辱調笑上，且可從容應對。阿鬼在面對包租公的白吃白拿、面對包租婆的尖酸刻薄，卻自始至終全然笑臉相向不當回事兒。

是以阿強走單一的剛猛的路子，腿腳剛健迅疾，恰如其人，如其心。

修煉是極其嚴肅的事情，不能挑只自己喜歡的事做，更不能逃避時時刻刻的心性磨煉。不然的話，一旦面臨生死存亡，就很可能毀於一旦。

盲殺手選阿強首先下手，就是因為從他們的切磋中，知道了三人的高下不同，知道了阿強是三人中最弱的。唯一拿不定的，只是阿強和自己比功夫誰高誰低，因此就出現了一開始的試探性進攻行為。而且只上了一個盲殺手出手。

阿勝的功夫

和阿強相比，裁縫勝則相反，偏向了柔。他練的鐵線拳雖然要求剛中帶柔，然而他卻過分的偏向了柔，而忽略了剛。本來剛柔相濟是為了取得平衡、向更高層次邁進，他卻走得過分的偏了。

他在電影裡第二次露面，就是遭到包租公調笑羞辱的情節，可能有人不理解。還有後來包租婆辱罵他是「兔子」的情節，可能有人僅僅是一笑了之了，以為是純粹的搞笑鏡頭、提升觀眾的興奮呢。

包租公婆是發了毒誓不再顯露武功的，在這個時候不會明言什麼。而且眾人都是隱沒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不應該點破。因此，包租公用把裁縫勝當作女人調笑，等於說阿勝你一個粗壯的男人性格像女士一樣。包租婆把阿強比作「兔子」，也是表明瞭她認為阿勝懦弱有餘。

電影裡平時的阿勝，確實一副窩窩囔囔的女士的表現。只是在看到阿強在黑幫幫眾的圍攻之下眼看就要撐不住的時候，阿勝才挺身而出，和阿強一起併肩抗敵。

阿勝的鐵線拳，在危難之際爆發出的剛猛，其威猛絕倫，是阿強的譚腿所不及的。

在人之道，曰柔與剛。剛柔不濟在無法向天地陰陽的更高境界邁進，即使出了一些功能，也擺脫不了在人的層次徘徊。

當盲殺手殺了阿強之後，也從中知道了阿勝的功夫，知道他們單獨的任何一個人都吃不準能對付阿勝，因此用一人將阿勝誘出，以便二人合力擊殺阿勝。

可惜了阿勝，雖然能看見盲殺手琴音中的鋒芒，卻自己沒有修出功能來應對，只能憑常人中的功夫躲避。轉眼間阿勝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常人的拳腳，如何對付得了超常的東西？

阿勝的心性水平如何？他們三人合力趕走了斧頭幫，包租婆催命鬼似的趕他們走，當被阿強解救的祖孫三人捧來一碗茶葉蛋跪地相謝，阿勝忍不住掩口哭了。包租婆上前羞辱，阿勝此時不勝羞辱。擺不脫塵世恩怨，打不破心獄牢籠，修不成出世真功。

阿鬼的功夫

到這個時候，再看阿鬼的平日表現，就知道他的心性水平在前二人之上。特別是在包租婆抽到下下籤，更加堅決的趕他們三人走，他也看出來包租婆其實另有深意，也另有苦衷：「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也清楚決不會善罷甘休的黑幫一定會回頭算帳，並且黑幫會遷怒嫁禍於整個城寨裡的百姓。

但是救人於危難的時候，是顧不了那麼多的啊。當時救人是最急迫的，容不得瞻前顧後。可是救了幾個人，卻牽連了更多人。不是不該救人，是因為黑幫的惡毒，是黑幫的本性決定了他們一定會脅持良善、並且濫殺無辜。

斧頭幫大佬琛就是依靠這種無賴手段來逼迫打死老二的人站出來，脅持兩個無辜婦孺，給她們母子澆上汽油要燒死。遷怒於人，是惡棍們永遠的下作本性。中共、江澤民集團，也是這樣的惡棍黑幫。假如沒有高手、也沒有人站出來，此母子必定焚身慘死，那麼接下來是什麼呢？大佬琛一定會當場宣布：是你們眾人害死了這母子倆。為了天下千萬的母子不再被你們害死，我要將你們殺光。然後，大佬琛向世界宣布，豬籠城寨有邪教教唆自焚、鼓勵自殺，為了維護社會的穩定、為了維護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該邪教已經被高瞻遠矚的琛哥取締鏟除。然後，眾多給斧頭幫歌功頌德的媒體記者蜂擁而上，做採訪，拍特寫，齊聲高讚琛哥英明偉大。然後，全國掀起了一股揭批豬籠城寨的高潮……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有做任何假設，所說的黑幫罪惡也萬不及一，這樣的事情，已經在中國發生。

為了救人於危難，三位已經隱居的高手勇敢的站了出來；為了制止中共黑幫，千千萬萬的法輪功學員也站了出來。可是一旦觸動了黑幫，黑幫一定會作惡到底，電影裡如此，事實上中共也如此。電影裡的情節步步推向高潮，以致最終的黑幫覆滅，現實中的中共黑幫也到了最後的垂死掙扎階段。

不管層次高低，不管修為如何，義不容辭是正義者永遠的本性。要麼正義被邪惡斬殺，要麼正義將邪惡消除，不會有第三種結果。因此，正邪一旦相遇，就注定了往下所要涉及的因素，是越來越深層、事態也會越來越嚴重。

然而，邪惡之人使用恐怖的暴力，正義人士使用非暴力的正義。對於修煉人，有多深的定力，就有多深的功能，才能戰勝多深層次的邪惡因素。表面的交手，只是內心思想的表現方式，自己的內心境界如何，才是決勝的最關鍵因素。

三人之中，阿鬼這方面功夫最高，他一露身手就明顯與前面兩位不同。飛棍就打飛了匪幫手中的衝鋒槍，並插入了牆壁。阿鬼衝出來的時候，飛身而起，飄逸輕盈中帶出綿延不盡的勁道。後面阿鬼與二盲殺手交鋒的過程，更可看出，他已經達到了能夠以氣御物的層次。他非但可以抵禦殺手的音鋒，還有力量向兩個殺手發起進攻。我覺得如果是單打獨鬥，這兩個殺手是必敗的。金庸先生所能描寫出的武功，莫過於此了。

不過，是讓人可惜呀，阿鬼雖然已經武功練到了世人能練到的頂峰，也還沒有出功能。

盲殺手的功夫

那麼，「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的盲殺手，非但拳腳功夫高強，還借箏可以打出功能來，他們的層次高在哪裡了？

二人的單獨作戰能力雖強卻是有限的，但二人的配合意識極強。二人一出場就是同背一臺琴，表明二人同心。斧頭幫軍師極力吹捧他倆是殺手排行榜第一，此二人卻始終保持冷靜的頭腦、不慕第一的頭銜，一再實事求是的表明火雲邪神才是第一，並且堅持認為：「嚴格來說，我們只不過是賣唱的。」

可是，惡人怎麼會有層次呢？他倆是入了邪途的練武人。做殺手圖什麼？不圖名，那麼便是圖利了，被利慾薰心，結果善惡不分、惟利是圖，只要能搞到錢，殺什麼人無所謂。二人被安排為盲人，表明他倆是瞎了眼，瞎了良心的眼。說句趣話，這二位，端可比作目前的法德政府，對於中國的中共邪教，不但對其殺戮無動於衷，而且為了賺錢，還熱心要向中共邪教出售武器賺錢，支持邪教犯罪。至於死多少中國人、死多少法輪功學員，它們才不在乎呢。

殺手是高手嗎？不是。在電影裡是，是因為電影要用大眾能理解的方式、看得見的方式來表達那些看不見的、難於直觀理解的內容。那麼殺手殺死了高手，為什麼呢？

殺手的「高強」之處，其實就是代表他們的惡毒。盲殺手的音鋒，比作惡人的惡毒語言、行為，現實中，人們看不見人的惡毒語言和思想所攜帶出來的刀劍，卻人人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這種無形刀劍所給自己造成的心理傷害。惡毒的刀劍，砍向人的內心，砍傷你內心的脆弱和迷惑之處。其實，現實中每個人差不多每天都要面對這種傷害，只不過是因為看不見而不相信罷了。雖然大家嘴上會形容自己的心「傷痕纍纍」呀，「遍體鱗傷」啦，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良心真的已經如此的殘缺不全。不保護自己良心的人，怎麼會有完整的良心呢？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阿強在平日就受不了激烈言語的衝擊而只能強忍怒火，到得關鍵的時候，就只能在毫不知覺中被殺。阿勝在包租公婆無論怎樣的暗示都意識不到自己走偏、一味的忍讓卻不反思自己，在面臨強烈的善惡交鋒時，就只能在招架不及中喪生。阿鬼向來看淡個人榮辱得失，是以盲殺手的音鋒刀劍一時不能將他奈何，阿鬼差一點就能解決一個殺手。但是倆盲殺手心齊，而且阿鬼並不比他倆高強。終於寡不敵眾，阿鬼被重創。

修行路上，帶不走任一片凡心雜念，要想不放棄它們，就早日做好準備，準備好被它們帶走生命。(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