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不是不應該,老舊的國際主義或者時髦的人道主義精神不是不需要,可幹嗎厚彼薄此?在雅加達進行承諾的溫總是哭著離開陝西銅川的,可致166人喪生的銅川礦難居然至今沒查明原因,難道,礦工兼國人的災難就不是災難?政府和媒體的巨大響動和全力介入在哪兒呢?單中國礦業,單中國煤礦業,單2004年統計上報的中國煤礦業「各類傷亡事故」就有「3853起,平均每天發生10.5起事故,死亡6009人」
從銅川到雅加達,間隔幾天時間,溫總可讀到新的礦難報導就有《湖南發生礦難造成10人死亡》《唐山又出礦難瞞報事故 瓦斯爆炸已查實5人死亡》《景泰三起礦難造成6人死傷》……見著省長、市長們領銜,演藝明星風從的「全國總動員」了嗎?
令窮苦大眾眼紅的遠交近空「全國總動員」,得宜政府重視。政府重視了,官商媒學齊上陣,沒誰敢怠慢。海嘯的恐怖,死難的悲淒,渲染著,充斥著,蔓延著,而類似的恐怖和悲淒,是不會出現在我們的媒體,特別是中央級媒體的礦難報導中的,雖然,礦難的恐怖和悲淒是遭遇者先知先覺,實則更悲淒和恐怖的。
豈止礦難,豈止礦工,而今中國,太多的恐怖和悲淒,太多的中國人遭遇著有形無形的悲淒和恐怖。於是,以象徵意義為主,真假難辯的《中國第13億名公民誕生》的新聞出籠了,選擇了北京,選擇了北京婦產醫院,不知記者收了好處費,抑或國家計生委納了廣告費,還特別選擇並介紹了殼牌公司,《中國第13億名公民誕生》(中國還是中國內地?)新聞第一段便明確「母親叫藍慧,31歲,殼牌公司職員」,選擇和介紹與無意或者巧合無關,有「先富起來」的色彩,有「與國際接軌」的痕跡,非關《孕婦用菜刀親自剖腹取子 驚人勇氣背後是貧窮》,非關年人均收入2000元左右而恐怖和悲淒著的近10億中國人。
第13億名公民家道殷實,13億中國人生活富足,前者確乎是可想而知的實績,後者似乎是舉世公認的形象。我們的電視鏡頭裡,我們的報張雜誌上,高樓大廈,歌舞昇平,形象和實績皆如此,我們有用不完的外匯大單採購豪華飛機和轎車,我們有用不完的國資供中航油豪賭,我們有眾多富豪排行榜,我們的官商子弟在美國留學與投資揮金如土……形象工程享譽天下,「溫家寶指出,中國還是一個發展中國家,並不富裕」,誰相信呢?近10億中國人恐怖和悲淒,誰相信呢?
五億乃至五十億的援助和捐獻形象工程竣工後,我們的口碑會更好,未來,世人的期待和要價更高,「打腫臉充胖子」。五億、五十億、五百億的出手,我們哪裡會顧及自己溫飽線居然是人均年637元,即便按照官方統計,我們低於637元溫飽線的絕對貧困人口有2900萬人,高於溫飽線但低於882元城鎮最低生活保障線人口有5617萬人,不知道這8500萬人需不需要「胖子」五億、五十億、五百億的出手?
637元的溫飽線,我們出五億,美國就該出五百億,可美國裝窮,我們反倒出手闊綽。我們沒有財力,但有權力顯擺、攀比乃至斗富?打著扶貧的幌子,我們籌劃慈善國宴,五億、五十億、五百億里,「摳」不出來那點錢?我們的希望工程,多年的募捐,「政績」不足17億,我們有多少失學兒童,我們的失學兒童怎麼望不著「胖子」的慷慨?
多顧家一點,多顧自己同胞一點。外邊的事,量入為出,意思意思行了,《胡錦濤:中國願為海嘯受災國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是指針,而且,「力所能及」的「力」要「人民」認可,要人民點頭,慷人民之慨是沒有道理的,是真正不人道的。
或許,有人以為,我們沒有財力,但有必要顯擺、攀比乃至斗富,因為「外交鬥爭」需要。我們不「出血」,美國會乘虛而入,收買拉攏周邊國家,進而對我實施全麵包圍……我倒不介意黑白金外交,國際地位和聲望或許是錢買的來的,可幾千萬美金能收買誰,收買得了幾天?而且,要比金銀,我們比得過,鬥得贏美國鬼子?
又說了,前世今生,針對印尼之類國家,我們不至詛咒活該倒霉。仇將恩報,既往不咎,或許可以「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但是,至於邊送捐邊遭搶,投桃以報怨嗎?
政府的舉措,財力、權力和必要性之類,尋常百姓奈何不得,抗議無用,更「彈劾」不了,惟望自覺自愛,國內國際的形象工程少設計少建設點,不得人心失民心的事少做點。
2005.1.6(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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