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導斌在獄中的七個半月時間裏,一刻也沒有停止知識的更新,律師莫少平送給他八本厚厚的法律書籍及理論書籍,他細細地咀嚼,細細地品味。他一刻也沒有停止思索,他將思索的問題全部記在一本厚厚的日記本上,將每天發生的事、每次受審的情況及讀書感都進行了記錄,在他出獄前夕,已寫下了近二十萬字的「獄中札記」,但是,這本獄中札記不讓帶出來,國安部門要強行幫助「保管」,所以,他這本「獄中札記」的命運比葛蘭西的《獄中札記》的命運更悲慘,能不能面世,現在還是未知數,也許,會像林昭的獄中日記等手書稿,永遠的會成爲歷史之謎,留下歷史的缺陷。
由於杜導斌不承認自己「錯了」,態度又不好,他不僅沒能像國安人員開始說的「出去洗澡、與家人團聚」,而且沒能出去過春節。孝感市公安局國安人員雖然沒有在杜導斌的口裡弄到他親口承認「有罪」的證據,但是,那26篇文章就是最好的「證據」,國安人員從字裡行間找出了「證據」。何況是幾千年的文字獄,今天的權貴們與獨裁專制的老祖宗們沒有兩樣,文字的意義不在客觀的解釋,而在於當權人物主觀解釋,文字獄的本身就是當權人物做賊心虛的一種反映,越是心虛,越是神魂不寧。何況杜導斌是直接的對中共政治制度、對江澤民施政決策「品頭論足」?
「偵察」終結、證據落實後,孝感市公安局於2003年12月將案件移送到孝感市檢察院起訴處,辦理杜案的是起訴處處長趙兵及副處長胡澤英,他們告訴杜導斌,他有權委託辯護人,在這期間,有個毛遂自薦的律師要求爲杜導斌擔任辯護人,但受到「有關部門」的干預,公安部門專門爲他委託了一名應城市的辯護律師,叫李宗毅,在與杜導斌的談話中,這個李姓的律師並不是真心誠意地幫助杜導斌尋找無罪的證據,而是一種應付差事的樣子,在這期間,國內外一些著名人士紛紛出面,說服著名律師莫少平擔當杜導斌辯護的重任,莫少平律師來到湖北後,吃過幾次閉門羹,最後歷盡艱辛總算見到了杜導斌。杜導斌見到莫少平,感到莫大的欣慰,他也知道,莫少平爲他擔當辯護人,擔著巨大的風險和責任,正所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見到莫少平,杜導斌才知道成千上萬的網友正在對他進行聲援,國內國外無數的著名人士對他的案件表示了極大的關注,「中國人權」組織及大赦國際、記者無國界等數十個組織提出強烈遣責,近兩千個知名人士聯合簽署了聲援活動,向中國政府提出了強烈抗議,要求釋放杜導斌,杜導斌得到這些消息,感到無比的激動,他如實的向莫少平講述了一些情況,莫少平說他在做不起訴、取保侯審的種種努力。但是,最後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
孝感市檢察院的趙兵等人對杜導斌很友善,說話很和氣,也沒有像國安人員那樣大喊大叫、甚至是罵罵冽冽的現象,這令杜導斌很感激,心靈上是一種寬慰。他們先後對杜導斌進行了四次提審,圍繞的中心主題仍然是在材料上落實杜導斌「有罪」。承認一系列文章是要煽動、顛覆中共政權,是觸犯了刑法第105條,但杜導斌堅持已見,他不認爲自己的文章是在煽動、顛覆中共政權,要是因爲寫幾篇文章就是煽動顛覆現政權的話,那還有生活在大陸的數百個政論作家、異議人士的命運將更加不幸,下場將更悲慘,這也是他一直「頑固不化」的真正原因。
杜導斌對外面的形勢一無所知,他更不知道中共的高層們對他的案件十分的棘手,就像猴子撿了塊姜,吃進嘴裡又辣,甩了又不死心,國際社會的壓力,令司法解釋的司法官員們黔驢技窮,左右爲難。
秋風蕭蕭、白雪紛飛,寒風夾著雪花呼嘯地從小小的窗口打進來,冰涼的鐵窗外,能夠聽到爆竹聲歡快地一陣緊似一陣,又到了爆竹聲聲一歲除,總把新挑換舊符的除夕之夜,杜導斌躺到被子裡,心裏比這蕭瑟的秋風更冷,想著不能與兒子、妻子團聚,想著他們同樣忍受分離的煎熬,想著失去自由的孤獨,他心裏一陣陣抽搐。
在36號監室裡,只留下三四個人了,該走的都走了,因爲臨近春節,司法部門都用快刀斬亂麻的辦法,盡量快判快辦,關的人少了,麻煩就相應的少一些。除夕之夜,對酒有嗜好的杜導斌曾向管理人員要求,是否可以給一些酒喝,不管是白酒還是啤酒都可以,他想用酒來麻醉自己,但管理人員斷然地拒絕了他的要求,他們解釋說這是上級的規定,他們不敢違背原則。沒有酒,沒有親人的笑聲,杜導斌就在痛苦的煎熬中度過了中國傳統佳節──春節。
春節後,也許是莫少平斡旋的結果,或者是迫於國際國內聲勢浩大的聲援浪潮的壓力,後來就有個戲劇性的情況出現了,孝感市檢察院將案件退回了孝感市公安局,認爲立案起訴的證據不足,要求其補充偵察,杜導斌看到了一線曙光,但這希望的曙光只是一剎那,就像天上劃過的流星,一閃而過,天空又歸於黑夜瀋瀋。孝感市公安局國安人員「補充偵察」又加進了兩條罪狀,將杜導斌得到的稿費變成了「境外有關組織的資助」,另外增加了兩篇「有問題」的文章。
2004年10月20日於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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