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已正式宣布九月召開十六屆四中全會。按照慣例,黨內權力鬥爭和重大分歧都要在正式會議之前解決,往年吸引國內外目光的是八月的北戴河會議,今年胡溫新體制正式宣布取消北戴河夏季辦公,只作為黨政領導和黨政機關的消夏休息之地。不再叫北戴河會議的中央工作會議應在八月易地舉行。
七月,未雨綢繆,各方各派已為八月的中央非正式工作會議佈陣,各設玄機。
七月二十三日普陀山封島封山正門大開迎接江澤民燒香拜佛。江與住持密談一個小時。
七月二十二日,軍委主席江澤民飛臨舟山島,接見東山島演習的海陸空全體官兵。這次行動中共傳媒秘而不宣,但是卻是顯示他對中國軍隊有至高無上的指揮權,同時也是他掌握的武力攻臺叫囂的最強音符。但江這次接見也只限於二十二日一天。二十三日,相鄰舟山的普陀山,封島封山,將迎接江澤民去燒香拜佛。
鄧小平去世後,江澤民全面接管權力,去過一次普陀山拜佛,那次隆重有加,李鵬在他之前去普陀山,進的都是旁門,江澤民卻是正門大開。據說乾隆皇帝下江南,住過普陀山,一天微服私訪,回來晚了,小和尚不開大門,讓他走旁門。從此普陀山立下一規矩,除重大佛事、法會和皇上駕臨之外,正門、水遠不開,任何人出入都得走旁門。山規為江澤民而破。據說,江澤民走進正門之後,大門、旁門、旁旁門全部關閉,任何人不准進入,他與住持密談一個多小時,此次江澤民再拜普陀,看來同樣有軍機大事救求助住持和佛爺、菩薩。
自十三大確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基本路線之後,鄧小平反覆告戒:要抓往中心,基木路線一百年不動搖。但江澤民時時動搖,另搞中心。他剛進入中南海的時候,就搞起「反和平演變為中心」,結果被鄧小平叫到家裡訓了一頓,鄧小平說:「我們黨有決議,不再提反和平演變為中心了,而且發了文件,你那時是副部長,應該看到。」江澤民驚出一身冷汗,連聲檢討。九二年鄧小平南巡講話後,江改弦易轍,才平息了太上皇的不滿,保住了總書記位置。
胡溫抗薩成功,江澤民不以為然,親自下令逮捕抗薩英雄蔣彥永,直到見了賴斯之後,才不得不放人。
但是江澤民對待胡溫現行體制就不同了,十六大江澤民以「國家安全需要」為由,留任軍委主席,以後不惜再一次背離經濟建設為中心,甘當拆臺派,把主管經濟的溫家寶視為眼中釘。去年薩斯爆發,嚴重威脅人民的生命財產,江澤民卻躲到上海看胡溫的好戲,胡溫衝進疫區,領導抗薩。抗薩剛見成效,中宣部就跳出來召開吹風會,干擾大政,聯合李長春領導的意識形態領域,陷害無辜、封書查報、倒行逆施、無所不為,他們處處和胡溫對著幹,也就是和「一個中心」對若干。
抗薩成功是胡溫接班之後取得的第一項政績,獲得老百姓的首肯,江澤民對此不以為然,甚至還有點酸溜溜的。去年五月之後他好長時間沒有出來,連國慶招待會也拒絕出席,就是給胡溫冷臉子。進入零四年,抗薩一週年,江的爪牙張德江在廣州就收拾了最先報導廣州疫情的「南方都市報」的幾位負責人。而江澤民在北京借「六四」十五週年竟然下令對中國抗薩第一人蔣彥永醫生下毒手,秘密拘捕,給提出「以人為本」的胡溫出難題,造成中國政治環境空前惡劣。
今年兩會之後,總理溫家寶根據中央決議開始實行宏觀調控。而江澤民為應對三二O、五二O、臺灣大選,提出武力攻臺,並操練三軍加速實戰準備,已擅自在軍隊系統將黨的經建路線改變為「以國家安全為中心」,提出「台獨就是戰爭,分裂沒有和平」的強硬口號。七月八日,江澤民搶在胡錦濤之前會見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賴斯態度強硬。不談賴斯想談的朝核問題,只談臺灣問題,少見地表示「外國勢力插手支持台獨,我們絕不會坐視不管。」江澤民還對賴斯說他已主動把越來越多的權力交給胡錦濤,這無疑表明瞭主導中國政局的仍然是他,他仍是老大。賴斯走後十天,江澤民放了被他關押個半月的蔣彥永醫生。
十六大,因江澤民不交軍權,造成中國政壇出現兩個權力中心。到四中全會之前,江澤民使兩個權力中心形成兩條對立的基本路線。
溫家寶宏觀調控被陳良宇質疑,為溫助陣的『審計風暴」很快風向逆轉,南方報紙爆溫家寶兒子的負面猛料。
四月,總理溫家寶開始全面推行「宏觀調控」,六月二十三日公布審計署審計長李金華向人大常委會做的審計報告,揭露多個部委、國有企業、國有銀行、金融機構觸目驚心的違法違規行為,立刻被傳媒稱為「審計風暴」,李金華公開披露:「這些材料不僅是我要公布的,而是政府要公布的,是總理要公布的。」
一九九三年朱鎔基推行宏觀調控,就受到地方和企業的強烈抵制,他個人遭遇最嚴重的傷害,是岳母在長沙被人買凶殺害,而溫家寶在黨內向來以溫和派著稱,中國九三年到O四年並非市場經濟而是盜竊經濟(國外評價)的發展,中央的控制能力越來越弱,實際能管的只是國有企業,溫遇到的管治阻力也非朱鎔基遇到的可比。新加坡「海峽時報」七月披露在十日舉行的政治局會議上,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指責宏觀調控已傷害了江蘇、浙江等東部省市,特別影響上海的發展,並波及全國。他警告溫家寶及其內閣,如果堅持推行調控必須承擔由此引起的傷害經濟的「政治責任」。上海幫如此,廣東幫、西北幫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鄧小平開闢了廣東、浦東特區,給夠政策優惠。江澤民提出開發大西北。而胡溫提出振興東北老工業區,立刻遭到抵制,被批評為「好大喜功」。廣東、上海都實行包干制,胡溫要提高租金,他們當然不干。
胡溫青睞的東北三省也不買賬,認為胡溫給的資金不足,政策力度不大,遠遠不能與廣東、上海扯平,而東北是為改革付出代價的重災區,國企和職工付出的代價最大,失業人口的生活壓力最大,鬧事的也最多最嚴重,不得不派軍警鎮壓(官員的搞腐敗也最嚴重),現在振興八字沒一撇,又調控,到底是真振興還是假振興?
審計風暴帶來的結果,除了國家體委理直氣壯以「為國爭光」理由動用奧委會資金蓋宿舍樓作自辯外,還指責《中國日報》報導不實,迫使該報公開道歉。而其餘四十家問題部委一個月之後遲不作表態,媒體評論這種沉默「對我們整個政府的形象,損害是相當巨大的。」理直氣壯和沉默,難道不是對領導這場審計風暴的溫家寶的漠視和對抗嗎?
最為嚴重的是七月一日廣東「二十一世紀經濟報導」強烈暗示溫家寶長子溫如松收受在港上市的平安保險馬明哲七十三點六億元港幣的股份。在沒有新聞白由的中國,地方報紙披露如此的猛料,沒有重大背景是不可能的。如此尷尬,朱鎔基也沒遇到過,他領導的南水北調工程,外商先期投入的五百億被層層分光,朱鎔基不得不在反腐和地方利益之間做妥協,臨退清官的形象也灰暗許多。
本來上八月下旬掀起的「審計風暴」是要為艱難而行的宏觀調控助一臂之力,但不過十日,就風向逆轉,使得溫家寶總理自己又處於風暴之中。
人民日報文章《再干二十年!》,作者是溫家寶班底。溫被迫為己造勢。
又一個十日,七月十二日,人民日報頭版發表署名任仲平(人民日報重要評論員)的文章《再干一個二十年!──論我國改革發展的關鍵時刻》,中央電視臺在前一晚上的新聞聯播做了重點預告,明確告示該文是胡錦濤總書記的重要精神。
十二日見報之後,在政界思想理論界立刻引起轟動,因為這這篇文章文體特別,沒有任何鋪墊,開門見山一口氣說了十六個問題,很像一篇領導人的講話。文章中雖然引用了胡錦濤提出的「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的新三民主義,但這篇胡的色彩並不濃厚,濃厚的是總理溫家寶的色彩,聲情並茂,文采斐然,溫一些令人耳熟能詳原話,原封不動陳列其中。消息人士透露該文的作者正是溫家寶班底。人民日報並非溫家寶所管,常委內有明確分工,溫只管經濟,意識形態由李長春管,溫家寶此次越線是不得已而為之,他不得不利用輿論制高點,來為自己造勢。
南方週末辛鳴文章聲援溫家寶,指溫改革阻力來自利益結構和利益群體。
《再干一個二十年》題目的內涵十分明晰。「本世紀頭二十年」是十六大提出的,按年齡優勢正是胡溫執政的十年和此後發揮影響的十年,對於奔八十的江澤民來說,則是時不我待。因此「再干二十年」的主語是胡溫。最有意思的是文中引用一句古語「狹路相逢勇者勝」,明確表示再干二十年需要勇氣,但狹路相逢的對手是誰?文章含而不露。
只過了三天,七月十五日南方週末頭版就發表了中央黨校研究員辛陽對《再干一個二十年》的評論,實際是對該文的解讀。該文的文風也十分直白,竟然以「狹路相逢」為標題分三個層次直指胡溫狹路相逢的對手。其一:攻堅戰的持續改革,需要勇氣:「改革到了令天,其阻力已越來越不是思想觀念的問題,而是多年來形成的利益結構和利益結構背後的利益群體,這些利益群體可能就是昔日的改革者。」其二:關鍵時期的科學發展,需要勇氣:「把發展作為當代中國的主題是沒有人反對的,但如何發展,並不是每個人都一致都正確」其三:在新形勢下,保持穩定需要勇氣:「新形勢下要求我們要有勇氣對我們過去的穩定觀進行反思,有勇氣實踐一種新的穩定觀。穩定不是死氣沉沉,穩定更不是鴉雀無聲」,我們要的是「和而不同」穩定,而不是「一言堂」的穩定,不是僵滯的穩定。「這樣的穩定有賴於我們理性公允地化解當前社會展中存在的各種矛盾,這樣的穩定有待於我們黨按照憲法和法律的要求加強黨的執政能力,按照黨章規定和原則開展黨的生活,不給不穩定因素以口實。……」劉少奇和趙紫陽都提出依憲法和黨章保護自己;如今胡溫一再提出落實憲法和黨章,其中三味,不耐人尋味嗎?
辛鳴熱烈讚揚《再干一個二十年》一文充是十六大新領導集體帶領全國人民前進的「宣言書、動員令、衝鋒曲」。顯見,胡溫發表該文的目的,也是要在八月中央工作會議和九月四中全會上,影響中央委員和中央候補委員,爭取多數支持。可想而知該文對於上海幫的馬前卒陳良宇,對於江澤民,對於控制意識形態的李長春、劉雲山們又是何等的衝擊。
胡錦濤欲重振馬克思主義,未來政治有可能轉變為毛澤東的接班人。
《再干一個二十年》在思想理論界、新聞出版界的影響卻不一,有的為它振奮,有的認為空泛、煽情,解決不了任何具體問題。十六大以來,胡錦濤幾次提出推進政改,都沒有下文。年初很多人對四中全會曾抱有希望,認為政治改革會提到日程,哪怕只是小小一步。但是從六月二十九日的政治局學習和七月二十三日的政治局會議主題都是加強黨的執政能力,都完全迴避了政改。當前政改已倒退三十年,成為中國發展的瓶頸。
制約胡溫的,不僅是政治環境、政治對手,更在於他們自身的政治經歷和性格形成。胡錦濤在王儲的位置上待了十年,經歷嚴格的篩選和查驗。所以被鄧小平時代老人政治選中,就在於小心謹慎,不會拖亂子。也難有大的作為。胡錦濤目前已建立起自已的智囊班子,有俞可平(中央編譯局副局長)、夏勇(社科院法學所所長兼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胡準備用他取代江曾安插在他身邊的王滬寧)、外交顧問王輯思(社科院美國所所長)、農村問題顧問於建榮(社科院農村所所長)、與清華大學國際研究室主任康曉光。這五個人思想無論左還是右,都趨於保守。胡錦濤選擇的政治課題是《馬克思主義生命工程》,企圖在二十一世紀內重振馬克思主義,這決定胡錦濤在意識形態領域難有作為,未來政治上有可能轉化為強硬派,成為毛澤東的接班人。
溫家寶國際評價超過胡錦濤。涉嫌六四問題因受鄧穎超保護而青雲直上。
溫家寶當前在國際上的評價超過胡錦濤,《華爾街日報》讚揚他「把中國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外國人面前。」溫進入中央權力機構時間最長,經歷了胡耀邦、趙紫陽、江澤民時代,由前任總理朱鎔基推薦到總理位置上,成為中共四朝元老。六四他作為趙紫陽的辦公廳主任陪同趙去廣場會見絕食學生,竟然沒有受六四牽連,成為中共政壇的不倒翁,一直是人們窮於猜測之謎。溫家寶是被評為最接近周恩來作風的一位中國總理。他畢業天津南開大學和周恩來同出一門。南開畢業生何止十萬、數十萬,據消息人士披露正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源淵助成他仕途的平步青雲,溫家寶剛剛當上中辦副主任,找到周恩來留下的秘書班子,要求看望鄧大姐,秘書班子詳細問了他的履歷,只回答:找機會。一天鄧穎超睡醒午覺,剛起床,秘書就來匯報:「中辦溫家寶副主任要來看望您。」鄧隨即回答:不用了。秘書按著說:「他是南開大學畢業的。」此時只見鄧穎超眼睛一亮,說:「那就讓他來吧。」秘書說他已在門口等候了,就這樣溫家寶看望了鄧穎超。
溫家寶就是有天大本事也難擺脫與趙紫陽干係的,只有政治老人們才有這種能量。在八老研究溫家寶去留時,所有老人都主張像對待閻明復、芮杏文一樣,一律撤職,此時鄧穎超講了話:「他是南開畢業的,人很老實,我瞭解他。」就這樣一句話,才有了今天的溫家寶總理。溫和朱一樣屬於實幹派,自然難以逃避成為江系人馬的眼中釘。今年兩會之後,政治局曾做出只提「以胡錦濤為總書記的黨中央」,限制溫家寶出頭露面的決定,但是宏觀調控又使他變成眾矢之的。此次宏觀調控與朱招基九三年那次一樣,有自身的致命傷,一是用行政手段而不是市場手段,二是被調控的都是中國的基礎產業,也是瓶頸產業。很難不給中國經濟留下硬傷。
吉炳軒、趙勇和黃妍榮三個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小官僚肆無忌憚。
令年春天,全國人大副秘書長喬曉陽到香港解釋基本法,殺氣騰騰,胡編亂造六條理由,給港人留下惡劣印象,中央不得不派統戰部的女部長劉延東去消除影響,劉只好不談政治只送溫暖。
三月北京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焦國標一口氣寫下了討伐中宣部的十四條理由,人們傳閱這篇膾炙人口的作品,記住了一個人,那就是一口氣能發布二十五個「不准」的副部長吉炳軒,在對媒體老闆的通氣會上,此人「牛得狠,凶得狠上點不客氣,眼空無物,去聽精神的彷彿都是三孫子。」
最近中國青年報新聞中心副主任盧躍剛又讓我們認識了團中央第二把手、書記處書記趙勇,一個「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小官僚,講話中充滿「教訓、恐嚇和無知」的十分惡劣的形象。
有意思的是這,兩位悍官最近竟然聯手,吉炳軒擔任了全國政治思想研究會會長,而趙勇是副會長,他們會主導怎樣的政治思想研究?
自二OO二年八月起風波不斷的工人出版社迎來六十歲生日,前來做報告是從四川調到全總的女副主席黃妍榮,她在講話中的效果與趙勇在青年報一樣,樹立了「一個惡劣的形象」,她的講話被評為已不是「極左」,而是「奇左」。根據她的「與中央不一致不能作編輯」「要罵共產黨到香港罵去」若干指示,工人出版社繼整肅了編輯王小平、岳建一之後,又對第三位資濂編輯王建勛下手,王建勛因要求重印天津女作家林希的《刻骨銘心的愛》,竟被編委會集體找去談話,被強令退休。王小平、岳建一、王建勛被稱為工人出版社的「三劍客」,就這樣被砍殺了。
從以上幾個例子可見,中共各部門,位居要津,獨當一面的幹部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一樣的凶狠歹毒,不學無術。《再干一個二十年》結尾的豪言壯語是「攜起筆,肩併肩,同心干,再干一個二十年!」
(原載開放8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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