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平衡報導」說法並不正確──大參考主編李洪寬談新聞公正性

問：有人在網上看了這個題目，脫口而出，說「平衡報導」說法當然是正確的，記者並不是法官，無權取捨。請問：你怎麼回應？

李：海外的中文媒體有一種說法，叫做「平衡報導」。英文叫BALANCE」。記者寫稿，講究面面俱到，把不同的立場都捎帶著報導出來。這種觀點似是而非，其實並不正確。在關鍵的時候，其荒謬是顯而易見的。

　　問：您對新聞公正性的看法？

李：海外的中文媒體有一種說法，叫做"平衡報導"。英文叫BALANCE。其實並不正確。舉一個例子吧， 2000年一個叫陳子秀的法輪功學員被山東濰坊市公安打死了。他們會這樣報導，據陳子秀的女兒說，煉法輪功的陳子秀被打死了，同時據濰坊市的610辦公室的人說，沒有這種事，這是謊言，我們對她很好。我們作為旁觀者，都知道這顯然是錯的。為什麼呢？平衡報導不是這種報法。

新聞的實質不是平衡報導，新聞的實質是講究報導事實真相。英文叫VERIFICATION。記者寫出來的東西一定是經過核實的，確實發生過的。至於一個事情發生，有羅森文現象，就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解釋。解釋歸解釋，人死了，你把它解釋成沒死，那就不是解釋而是謊言了。就是說，在事實真相和謊言面前，新聞記者是有選擇的。你的報導應該是只報導真相，而 沒有必要報導謊言。

比如說，陳子秀被打死，那就是打死了，就是中國政府的警察，把她抓起來，把她虐待死了。這是很簡單的事實。當時華爾街日報的記者叫LAN JOHNSON，他寫這個報導時，他沒有寫中國政府怎麼說的，那死了就是死了。為此文，LAN JOHNSON獲得了當年的普林斯克獎的國際報導獎。這表明西方主流媒體就是看重這點。

如果要是用一些人的所謂平衡報導，他一定會順便把中國政府的謊言也散佈一遍，這種平衡報導是要不得的。誰提這個，就說明他還不懂新聞報導。有一些讀者，就是受了這種流毒的影響，會來批評<<大參考>>，說：<<大參考>>是一面之詞，跟人民日報一樣，走另一個極端，人民日報報導左邊的謊言，<<大參考>>報導的是右邊的謊言。這是不對的。

因為<<大參考>>報導的不是謊言，<<大參考>>是盡最大努力去報導真相。因為共產黨撒的謊已經夠多的了，你戳穿它的謊言就已經足夠了。我們沒有必要編一個謊言去戳穿另一個謊言。那不是我們追求的東西。我們認為有價值的東西，比如說，中國廣東發生了一種神秘的疾病，並且能傳染，已經有好幾百人得了病了，據知道內情的人說，已經有死人了，這個事情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報導。我們不會再報導國務院發言人說，沒這個事，又是謠言．．．那浪費我們的字元啊，因為我們一天只能發60到80開的字，多一個字元就會加重讀者的負擔。我們不願意做那個事。那些東西都到人民日報去登。

<<大參考>>編輯衡量一篇文章的方針是，人民日報如果能登的話，我們就不登了。如果我們再登，那不就是重複人民日報了嗎？擴大我們的字元了嗎？我們不願意那麼做。從編輯角度講，編輯受訓煉時，第一個任務就是，能刪多少就刪多少，能少一個字就少一個字。能去掉一個標點符號， 就去掉一個。因為過去要付稿費嘛，多一個字就要多付一個字的錢。在不損失原來的意思和觀點的情況下，能刪多少就刪多少。當然※大參考§不付稿費，但是有個運載量的問題。我們認為是謊言的東西，所謂中國政府改革開放進步也不少啊，它當然有進步，因為中國有十三億人啊，中國人有五千年勤勞勇敢的歷史，怎麼可能不進步？那不進步就是因為共產黨拖後腿，對吧？

進步一定是有的。我們限於容量，我們只報導那些共產黨不願意讓老百姓看到的東西。有人說，你們不平衡報導，按照他們的定義，我們是不平衡報導，我們只報導事實真相。

記者：網頁上說<<大參考>>的宗旨是專門散播各種受中共查禁的新聞和評論，面向高層內部傳 閱：推動政治改革突破新聞封鎖新技術，促進言論自由，請問您是從創刊之初就抱定這一目標還是在實踐中逐步認清中共封鎖新聞的本質？

李：對中國政府新聞封鎖，歪曲事實真相這個問題，事實上我早就認識到了。在中國生活過的人 都知道，在中國大陸，有些話是不能說的。這些不能說的話，就是中共想封鎖的東西。無論政治上，經濟上，文化上，很多東西是不能說的。想突破這些東西的衝動，我是早就有了。小時候就有，但小時候知道的事情很少。大學期間我讀了很多書，專門找那些流通很少或大家不怎麼提的書，我一直喜歡做這方面的研究。比如我在北京時讀了大量周作人，李堯還有無名氏等人的作品，對共產黨的封鎖真相，鉗制言論，用這種霸權式的話語系統，我是深有體會的，但是因為每個人都要生存，不可能專門去做揭露謊言真相。後來我辦了<<大參考>>，我是有意地在這方面來突破這個東西，把所有有可能揭開的真相全給它揭開了，把共產黨蓋住的東西，骯髒的東西，都給它抖摟出來了。我本人從志向來講，覺得很滿足。能做這樣的事情，非常好。我們肯定會突破這種封鎖。

新聞封鎖的危害性，一般人平時可能不會有非常切身的體會，薩斯病這次倒是最好地說明瞭新聞封鎖的危害性。它不僅僅是針對一小部分人，而是危害所有的人。平時一個新聞事件影響的只是局部的，極少數人，封鎖這個消息，比如說，天津發生的爆炸，可能也只是街坊鄰里幾個人受影響，中共把它封鎖後，對於北京市，上海市市民的影響，確實不是很大。可是像薩斯病這樣高度傳染的疾病，如果封鎖的話，它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大面積地通過人傳播，如果掩蓋這樣的真相，它的危害性馬上就表現出來了。中國政府這方面做得非常糟糕。

薩斯病由於中國政府刻意地隱瞞 和掩蓋傳染的真相，致使疾病蔓延到全世界30多個國家，很多國家的經濟受到打擊，中國自己的經濟受到薩斯病的衝擊也很大。很多國際訂單都轉到別的國家。新聞封鎖的危害，已經清楚地展示給中國和全世界的人們，我覺得中國政府應該吸取這個沉痛的教訓。新聞封鎖不利於所有的人，只利於極少數的人，特權階級。

事實上，連他們都不得利，據報導，連中共的高幹，中南海裡的許多人，都得了薩斯病，他們的生命都沒法得到保障。在疾病面前，人人平等，這一點表現都很充分。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