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峨嵋行

十幾年前的那年夏天，是我長大後第一次乘長途火車旅行。我和弟弟沿著成昆線行走。車上人很少，我手捧著一本瓊瑤的「彩霞滿天」津津有味地看著，在彩霞滿天的景色中幻化為書中之人演繹了一場美麗的愛情故事，就這樣風花雪月地到了成都。
在成都與母親匯合後，我們開始了「天下之秀」的峨嵋之行。進入峨嵋山已是下午5點半。我們馬不停蹄的走了三個小時後找到了一家老鄉開的旅店歇息。第二天我們分頭行走，約好了匯合地點。我和弟弟剛走出不久後，就碰上了傾盆大雨。進山之前我們已經帶上雨披。雨披是塑料做的，密不透風，外面是雨水，裡面是汗水。曾有一首打油詩說「人說峨嵋天下秀，我說峨嵋秀個逑，不是郭老瞎吹牛，那個龜兒到此游。」（郭沫若曾題詞「峨嵋天下秀」）。峨嵋是否是天下之秀不得而知，但其秀麗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雨後的峨嵋，清新秀麗，讓人心曠神怡。

趕到匯合地點，母親蹤影皆無，來回找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線索。當時沒有任何通訊工具可以聯繫。萬般無奈我們只好繼續前行。那時的旅遊條件遠不如現在好，但四川的服務在全國都排在前列，五步一個小小的簡陋餐廳，十步一個小旅店。我們以防萬一帶了一些食物和水果看來可以派不上用場了，但是所有的東西包括衣服都在母親那裡。我只穿了一條紅色連衣裙，還有一件非常薄的開司米毛衣。帶的錢也很少，還好門票不用怎麼花錢。我們開始進入非常時期，一切從簡。每餐都是稀飯饅頭，我最痛恨吃饅頭，但非常時期也只好委屈自己了。沿途我們一邊欣賞宜人的風景一邊尋找母親。

快到峨嵋金頂時大霧瀰漫，煙雨朦朦，我十分美麗「凍」人，租了一件軍大衣穿上也不能完全抵禦寒冷，冷風從裙子下擺不斷往身上灌。還好同屋的mm借給我她的長褲，方能哆哆嗦嗦去室外的衛生間。

第二天凌晨很早起床，在濃霧中來到金頂，不一會，一輪紅日從山谷中穿雲破霧苒苒升起，親眼目睹領會了「苒苒」日出的壯觀和美麗。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神飛天外，直想融化在紅日中，羽化飛天而去。

戀戀不捨往山下走去。俗話說：上山腳軟，下山腳打閃（四川話）。果不其然，我用一天零三小時的時間從山腳爬到金頂，平均時速5公里，頭一天還感覺不到累，第二天，效果就出來了，只要一停下來，腿就像彈三弦一樣顫抖不停。我前面是一隊到峨嵋進香的女士，非常虔誠地一步一祈禱，受她們的影響，我也唸唸有詞地低頭行走。由於我注意力高度集中，不小心摔到了一個小水譚裡，把我的紅裙子弄濕了，緊緊裹在身上，曲線玲瓏，異常狼狽。

沿途一直沒有找到母親，在樂山大佛也沒有找到。由於資金緊缺，我嚴格控制預算，一直都是稀飯饅頭。回到山腳下才捨得吃了一次炒菜，風捲殘雲，一掃而空。弟弟申請5分錢一根的冰棒也未被批准，在成都終於見到母親後一個勁地抱怨姐姐吝嗇。弟弟哪裡知道姐姐的鴻圖大略，有限的資金還要做路費的戰略儲備。雖然我有不少大學同學在成都，但不想一見面就借錢，呵呵，怪不好意思的。

母親還要在川大學習，回昆頭一天，我和弟弟住到了同學家。她家離火車站只有一站地，非常方便。該同學在大學時回家最積極，晚上7點的火車，下午3點就到火車站等候，害得我們這些送行的同學百無聊賴地陪她度過漫長的等候時間。就是這個同學，工作後，作風完全改變，送我去火車站時，在我再三的催促下才磨磨蹭蹭地出發。結果我們趕到車站時離開車只有10分鐘了，我的母親提前半小時到車站送行，左等我們不來，右等不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走動。終於看到我們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再上峨嵋是第二年8月在成都開會。會議的最後一項日程是游峨嵋。會議最後一天我們住到了山腳下西南交通大學的校舍裡。晚上會議聚餐，喝了一點啤酒，睡覺時吹電扇受了涼，第二天就鬧肚子，經常跑警報，兩腿發軟，東倒西歪地爬山，來到觀音洞，據說觀音菩薩很靈驗，我萬分虔誠有史以來第一次燒香拜佛，唸唸有詞讓觀音保佑我腸胃復原。觀音洞在半地下，出洞時不小心把頭碰了一個大包，都怪我沒有祈禱不要碰頭，腸胃真的好了，看來菩薩真的有靈，不由你不信。

這次下山我選了與原來不同的另一條道（頭年因為要找母親上下山都是同一條路）。這條路最著名的風景就是峨嵋的猴群。早聽老鄉痛訴過峨嵋猴子的樁樁罪行。峨嵋猴被來往的遊人慣壞了，經常搶遊人的東西掛到樹上。據說頭一年有一個遊人被猴子步步緊逼摔下萬丈懸崖。因此，兩個最大惡極的猴子被判處死刑，大快人心。老鄉還警告說猴子好色，最喜歡抓紅裙女孩，嚇得我換了一條白裙子。

提前買了一些花生，忐忑不安地走到猴群中。老鄉告知峨嵋的猴子十分刁鑽古怪，遊人餵東西時，一定要全部給，猴子們還經常搶了遊人的包翻食物。為了避免被猴子搶，我把花生拿在手裡，一顆一顆地餵猴子。猴子們從我手裡接過花生剝了殼津津有味地吃著。這時一個猴王走到我跟前，其它的猴子迫於猴王的威嚴離開了。猴王果然與眾不同，個頭很大，一身毛髮十分茂密，在陽光下散發出誘人的光澤。我遞給猴王一顆花生，它沒有接住，我從地上揀起來再遞給它，「哼，我猴王能吃地上之食」，一巴掌打落花生，另一隻手抓到我的白裙子上，我戰戰兢兢不敢亂說亂動，把手裡的所有花生都給猴王吃了，再拍拍手聳聳肩做「沒有了」之狀，猴王方戀戀不捨放下爪子離開了我。一看，雪白的裙子上留下了5個黑黑的爪引，回去後我甚至不捨得洗去，想想啊，是猴王的親爪簽名啊！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一旁的攝影師攝下了我與猴王的親密接觸。

走過這群猴子不久後又碰到了另一群規模較小的猴群，我們的食物已經分發完畢，猴子們不依不饒地追著我們要食物，嚇得我們狼狽逃竄，跑出去很遠後方驚魂未定地確認沒有追兵後方氣喘吁吁地停下。

來到山腳下又看到一個被鐵鏈子拴住的猴子很厲害地與遊人你一拳我一掌地打鬧。我挑了一個看上去比較溫柔的猴子拍照，猴子的主人把猴子放到我的肩上，猴子淘氣地從我後面一伸手抓住了我的劉海，我一動不動地拍了一張照片，可惜這張照片後來找不到了，丟失了一份人與猴子親密接觸的紀念。
兩上峨嵋，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也經歷了很多尷尬，難忘峨嵋，準備再找機會像三進山城一樣三上峨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