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三個代表」
在沙斯(中國稱「非典」)疫情大舉北侵之後,中共中央政治局連續多次召開會議,研究對應策略,進行全盤部署,並且順應民意,撤掉了兩名高級官員的職務。這一切事態的發展,都顯得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和順乎情理。可是,就在北京患病人數節節上升的時候,中央高層卻開了一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玩笑:不是研究如何對付疫情,而是研究如何更好地學習「三個代表」。
從過去到現在,直到今天,我對有關中國內部權力鬥爭的傳言,從來都不敢相信,最多隻是半信半疑。這並不是說中國沒有權力鬥爭,那是不現實的,而是說北京高層的權力角逐,應該不至於像外界所說的那樣你死我活,甚至是那麼的骯髒和低級趣味。
可是,如今,在此國難當頭之際,在整個國家都在全力以赴地抗擊瘟疫的時候,卻突然冒出一個毫不相干的政治口號,這不能不叫人感到蹊蹺。在過去很多時候,面對滿天飛揚的政治謠言,我都會不自覺地懷疑那是捕風捉影。可是,這次政治局會議是如此地真實和奇特,以至於連我這個缺乏政治想像力的人,也會產生一些聯想。
人們不應該期待本文會暗示什麼。在此危急之時,任何關於權力鬥爭的猜測,任何關於胡溫體制受到這個派、那個派制約的傳言,都不夠道德,因為那不利於中國社會的穩定。對中央政治局來說,此時之所以要提出一個與當前緊迫形勢格格不入的問題,自然有政治上的需求,甚至更是必須作出的姿態。這一點聽起來很荒謬,但卻是無可奈何的現實。
胡錦濤一夜白頭 第二天,也就是4月29日,中央電視臺再次播出政治局會議的另一條新聞,內容不再是研究學習「三個代表」,而是研究當前的抗炎和經濟工作,並且由幾位經濟學專家為政治局成員講課。
從電視畫面上,我第一次看到胡錦濤的鬢角泛出一大片白髮,雖然依舊冷靜自若,但疲憊之態顯而易見。過去有「一夜白頭」之說,那顯然是一種誇張的形容,但胡錦濤頭上突然出現的白髮,完完全全表明瞭他所承受的壓力該有多大。
這種壓力來自目前的疫情,更來自如履薄冰的心態。在過去20多年裡,中國幾位黨、政最高領導人所遭受的屈辱,使後來的繼任者變得過于謙卑,過於謹小慎微,過於顧及政治元老的臉色。江澤民曾經如是,胡錦濤今天也是如此。假若這種情形代代相傳,那麼,中國政治就永遠不能「與時俱進」。
胡錦濤的白髮使我不禁想起,在九一一事件之後的短短几天之內,上臺不久的布希總統從一個意氣風發的西部牛仔,一下子變得憔悴和蒼老的情形。
可是,與胡錦濤相比,布希要幸運多了。雖然他也面臨著來自各方面的壓力,但沒有政治上的後顧之憂,沒有任何思想緊箍咒的約束,沒有以個人意志就能顛覆其執政地位的潛在威脅。總而言之,從擔任總統那一天開始,布希就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而在中國政壇上,至少到目前為止,多年的媳婦才能熬成婆。
不能包醫百病 然而,令人感到樂觀的是,自從中國領導層實現新老交替以後,我發現普通中國人都很「健忘」。對很多、很多人來說,朱鎔基的形象已夠深入民心了,但無論怎麼傑出和偉大,他畢竟屬於已經過去了的那個時代。而中國普通百姓已經義無反顧地擁抱了一個新紀元。
在這次瘟疫爆發之後,胡錦濤和溫家寶等人走在抗炎的最前線,其親民作風也開始逐漸深入民心。但是,目前的疫情不是任何政治理論所能解決的,中國現在最需要解決問題的辦法。
值得慶幸的是,在所有人都在一心一意抗擊瘟疫的時候,學習「三個代表」的新高潮畢竟沒有出現。這是人民自己作出的選擇,也是中國得以最終擺脫各種意識形態束縛的希望所在。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學習政治理論新高潮的時候,我突然想起胡錦濤的同鄉胡適先生。
1919年7月,胡適在那篇《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的著名文章中就曾經告誡人們:「現在中國應該趕緊解決的問題真多得很,哪一個不是火燒眉毛的緊急問題?……『主義』的大危險,就是能使人心滿意足,自以為尋著了包醫百病的『根本解決』,從此用不著費心力去研究這個那個具體問題的解決法了。」
今天,當幾乎整個中國都被沙斯瘟疫所困擾的時候,胡適在近百年前提出的這一忠告,仍然鞭辟入裡,切中要害。但願胡錦濤和溫家寶所領導的新一屆政府,能夠真正放開手腳,毫無心理顧忌地去尋求戰勝這場疫情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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