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片繁華之後,卻有一些人,因為各種原因,選擇了流浪者的角色,他們拿著一些最簡單的生活用具,每天露宿在鬧市區的街頭牆角。過去露宿者多數是中年以上沒有謀生技能的人,而隨著香港經濟持續不景氣,露宿者的行列裡開始出現年輕人,其中一些還是昔日馳騁商場的「金領」人士。
就在頻頻出入香港明星的尖沙咀香港文化中心,有兩個20多歲的青年阿忠和阿文,加入露宿族已經數月,他們露宿但不氣餒,展示著積極的人生態度。他們沒有通常露宿者蓬頭垢面自暴自棄的「招牌形象」,為了維持起碼的尊嚴,他們每天偷偷到設有淋浴設備的公共體育場洗澡;他們身無分文,每日花數小時步行找工作,希望有一天能脫離露宿生涯。本來20多歲應該是朝氣蓬勃的年紀,但24歲的阿忠和28歲的阿文卻已經跌入人生最低谷。阿忠中學畢業就投身金融市場,曾經在股市匯市如魚得水,最風光時月入百萬元,可謂「少年得志」,1997年時已經買下兩所各價值400多萬元(港幣,下同)的住宅,上演了一幕典型的香港凱子發跡的荒誕劇。但1997年一場金融風暴,使得慣用各種金融工具抵押貸款來「以小博大」的他一夜間變得一無所有,人生可謂大起大落。阿忠感慨地說:「就在我20歲生日當天,我一下子輸掉(在股市上)700多萬,這份生日禮物真是好難忘。」
而大學畢業的阿文,並沒有阿忠那般輝煌歷史,他是因為連續失業兩年,積蓄全都耗盡,才加入露宿者行列的。他們兩人都有家,甚至都還算是家境殷實,但以一個失敗者的形象回去吃父母,他們無論如何接受不了。另外,他們像相當一部分有自立精神的香港人一樣,拒絕申領失業者「綜合援助金」。他們現在只是靠做一些臨時性工作,維持基本的生活開支。他們每天早晨步行半小時到九龍公園的羽毛球場,偷偷在那裡的浴室洗澡,以保持外表整潔,然後找別人扔掉的報紙,或者到街邊佈告欄,查看招聘廣告,選定目標後前往求職。由於經常連坐車的錢都沒有,他們有時要花五六個小時步行往返去找工作,其間辛酸可見一斑。
由於香港目前失業人數眾多,因此找到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確實非常困難。阿文說,「現在經濟差到谷底,我試過謀一份普通廚房工,發現竟有16個人在競爭。我雖然年輕有力氣,但因沒有工作經驗,人家多半不會用我。有時人家要我留下電話,可是我沒有電話。」
有時實在身無分文,不得已他們也要去慈善機構「仁愛之家」吃頓免費飯,但「仁愛之家」上午餐是早上10點,下午餐是下午4點,這時要麼在找工作的路上,要麼正在打零工,所以,偶爾挨餓也是難免的。
雖然一直未找到工作,但他們深知知識經濟時代來臨,不自我增值今後就更難立足,於是在實在無事的時候,他們會去公共圖書館借書自我進修。阿忠說,「我們連電視機、收音機都沒有,免費借書看也是不得已,不過真學了些東西。我準備一旦有了穩定收入,首先要考一個計算機的文憑。」
夏天時他們已嘗盡酷暑,如今寒風習習,他們的長夜更是難熬。面對如此惡劣的環境,他們坦言從沒有想過輕生,也沒有放棄重新再開始的念頭。自詡人生經歷比同年齡的人豐富10倍的阿忠說:「我知道我能戰勝困難,總會好起來的。聽到社會上一些年輕人動不動就講生生死死的話,我覺得很可笑。」的確,在人人需要奮鬥的香港,一個人如果失業,對人生確實是一場重大考驗。就在不久前的10月份,700萬人口的香港,創下了1天17人自殺的驚人記錄。
露宿者也有自己的地標文化,尖沙咀文化中心就是香港露宿者的首選聚居地。這裡有香港最豪華的半島酒店和演藝明星出出進進的社交場所,價值數萬元的路易威登皮箱,就在露宿者頭上的櫥窗裡擺著,在這裡露宿確實最能體驗「天壤之別」。
露宿者也有自己的精神寄託,一頭名叫「bobby」的流浪犬,是露宿者們心頭的「守護神」。不久前,政府漁農處接到市民投訴將「bobby」捉走,按規定如無有固定住所的人認養並植入標誌身份的生物晶元,「bobby」就要被「人道毀滅」。露宿者們聞之緊急行動,湊了700多元晶元費,前往漁農處求情,漁農處被他們的「人狗情深」所感動,特批「bobby」可以繼續在尖沙咀文化中心附近流浪。
阿文和阿忠因為露宿成了好朋友,但他們兩人的想法不一樣,阿忠說只要機會來臨,他還會去股海搏殺;而阿文則盼著能早日找到較穩定的工作,過上平靜生活。兩人外出找工作1天,回來後還常開玩笑,大叫「我請客」,結果往往是兩人心照不宣地在街上轉一圈,因為兩人都口袋空空,只能在街邊街角撿回一堆紙箱紙板,為自己準備睡床。日子雖然辛酸,但他們心裏還有明天。
根據香港政府統計,目前香港的露宿者為1256人,但工作人員稱,實際人數應在這個數字一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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