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我從9點剛過就得到消息開始看電視,震驚、流淚、悲憤,在強烈的情感波動中一直看到第二天凌晨兩點多,看到腦子幾乎麻木,分不清到底是真實還是在做夢。
早晨起來清楚地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想到我和妻子都是O型血,應該去捐血。於是打開電視看看需要到哪裡去捐,卻聽到電視上說因捐血人太多,醫院的血袋全部用光,想捐的人需要等候。過了兩天之後,覺得等的差不多了,我和妻子到附近的一家醫院去捐血,還是被告知捐血者太多血袋用完了;馬上開車到另一家醫院,結果那裡不僅需事先預約,捐血時還要排四到五個小時的隊,還是因為要捐的人太多。這四到五個小時的排長隊讓我們決定再等幾天,可幾天之後又讀到報上的通知,紐約血庫收到的血液已經超過了需要,想要捐血的人要排到月底或下個月。妻子趕緊打電話預約,結果最快我們也已經被排到10月18日了。
除了希望捐血者太多之外,志願幫助清理世貿大廈廢墟的人也太多,以至紐約市長在電視上一再通告大家不要再來了,志願者已嚴重過剩。而各大公司和市民捐獻的成卡車的食品、衣服及救災物品等已經多得堆到離紐約90英里的紐約上州倉庫去了,管理人員甚至抱怨說,捐來的東西多到簡直製造了另一場小災難。
兩種集會,兩種文明
美國人民除了在災難面前表現出人類巨大的同情心和援助之外,更表現出了面對邪惡時的理智和文明。在遭受了人類最殘暴的恐怖主義攻擊之後,全美國(這麼大的一個國家!)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舉行示威遊行,或用血債要用血來還」等復仇口號煽動對阿拉伯人的仇恨。據統計,美國有6到700萬穆斯林人(將近華人的3倍),3,000多個清真寺,但沒有任何報導說穆斯林人或清真寺遭圍攻。
在一天之內近6,000個無辜生命被謀殺的慘劇發生之後,我猜想在最初的震驚、憤怒和痛苦過後,各地一定會有些大型的集會,譴責恐怖主義份子、悼念受害者、同時給即將開始的戰爭造勢。但十多天過去了,除了在
電視上看到各地為受害者舉行的小型燭光晚會,在教堂裡舉行悼念儀式,
無論是在紐約、華盛頓還是美國其他城市都沒有任何大型抗議集會。
直到參加了我家所在的這個小社區舉行的燭光晚會後,才更加明白美國人為什麼不舉行大型抗議集會。我家住在離紐約兩個機場都只有15分鐘車路的地方,因此我們的公寓大樓裡住了不少飛行員和空姐,我曾跟妻子開玩笑說,「哪天咱們這棟樓非飛起來不可。」在這次911事件中,4架被劫飛機上的31位飛行員和空姐全部遇難,雖然那裡面沒有我們樓裡的飛行員和空姐,但我和妻子都感到了一種特別的悲痛和沈重。
9月19日晚,我們這個小區特地為遇難的飛行員和空姐舉行了燭光悼念晚會。在通往肯尼迪機場的一條路邊,在用卡車搭起的講台下,我和妻子站在自動圍聚來的大約300多人中,聽著來自航空公司的演講者流著眼淚一
一念出遇難的飛行員和空姐的名字,既沒有人煽情,也沒有激昂的詞句,
只是表達傷痛和懷念,並強調不要用仇恨取代悲痛,要給予更多的愛與寬
容。在紐約微寒的晚風中,人們手中的蠟燭不斷地被吹滅,互不相識的人
們傳遞著蠟燭、淚光,哽咽地和台上的演唱者一起唱那支美國人最熟悉和
喜愛的「上帝保佑美國」。
這個聚會使我更意識到,只有這種小型聚會,才能抒發、分享和淨化一種情感,而大型集會的那種規模和聲勢則容易導致群情激昂、激憤,最後刺激出不健康的群體復仇意識,煽動出盲目的愛國主義情緒。而那種大型的集會和遊行在共產社會以及穆斯林獨裁國家是司空見慣的。
沒有比美國人更愛國的群體
但這種並不是聲勢浩大的默默悼念,不等於美國人民畏懼、容忍謀殺無辜的殘忍。高達90%的民眾和幾乎所有媒體的社論、專欄文章都言詞堅定地支持小布希的戰爭決定;他們雖然不主張復仇,但強烈要求以正義的戰爭來緝拿恐怖份子、摧毀支持恐怖組織的獨裁政權,為受害者伸張正義。為此人們寧肯為增加軍費而多付稅,寧肯為此付出經濟損失和生命的代價。在美國,我從沒聽到過愛國宣傳;卻也沒見過任何一個比美國人更愛國的群體。
在戰爭來臨之際,有人擔心美國要如此陣勢浩大地,像二次世界大戰式地打仗,會不會濫傷太多的無辜。沒有人能保證戰爭不傷害任何平民,但我們從美國人對生命的態度中,可以相信他們會怎樣極力避免平民的傷亡。
從世貿大廈的廢墟中找到的完整屍體非常少,多是身體的碎塊(片),夾雜在很難分清的各種灰色殘骸中。現在這些碎片、殘物全部被運到曼哈頓對面的史泰登島上,用大量人力和警犬分門別類地篩選、尋找、鑒別人體部分,然後放進冰箱。他們要對每一塊人體做DNA化驗,然後根據醫療資料確認身份,交給家屬。這是一種怎樣的人性!
除此之外,他們還挑出任何個人物品,像一張身份證、一個小包,一張曾放在辦公桌上的親人相片等,讓家屬們來認領。
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地感覺美國是一個既勇敢堅強、又更充滿人道情懷的國家;從沒有比今天更堅定地相信,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文明和精神價值一定會走向全世界,因為它迎合人類內心深處的呼喚。
- 關鍵字搜索:
- 曹長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