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家長找到記者,氣憤地說:「以前買的那些校服都穿不了,為啥還要不停地做新校服?這不是浪費嗎?您再看看這些校服,要麼靜電「嘎嘎」作響,要麼不透氣不吸汗,樣式就更別提了,你看看穿上校服的這些孩子,真沒孩子樣了。」針對家長反映的情況,連日來,記者對此進行了明察暗訪。
四年做了五套校服
在一個小學生家裡,家長從櫃子裡一連掏出四套校服,說都是這幾年在淮河小學發的。家長氣憤地補充說:「這還不全呢,還有一套運動服式的校服讓我家孩子穿走了。他們班要求今天穿那套校服。這孩子上學不到四年的時間就發了五套校服。老師要求每天都穿校服,這幾套校服換著穿,這週穿這套,下週換那套。可恨的是,這些校服穿都穿不了,學校還要做新校服。」家長說:「學校變著花樣讓孩子買校服,這到底是為啥?」
日前,在淮河小學附近的一個菜市場,記者看到,好幾位賣菜的攤販都穿著淮河小學的校服,在運動服式的校服前身,印著「淮河」兩個大字。這個現象引起了記者的好奇。
記者來到一個穿著淮河小學校服的中年女攤販面前問:「你為什麼穿著淮河校的校服?」對方一聽有人提起這事,馬上有些激動地說:「我不穿誰穿?這是我兒子的校服,做得這麼大,我穿正好。孩子發了四五套校服,都穿不了。放著都白白浪費了。」旁邊一位賣菜的攤販來不無諷刺地補充說:「這校服賣菜穿正好。夠肥夠大。」
淮河小學校校服多,並不是今年才有的事,而不滿於接二連三地做校服的也不只是一兩位家長。日前,記者走訪了淮河校部分小學生家長,談起又要做新校服,家長們都一肚子苦水,但對此又都顯得很無奈。一位家長說:「老師的話就是『聖旨』,誰敢不聽。」
一位家長向記者講了做新校服前的家長動員大會的情形後,記者問:「是強行的嗎?不買新校服不行嗎?
家長說:「不買?老師說話特別有藝術,人家沒逼你非得買,但說出的話讓你一聽就非買不可。」
據介紹,在家長動員大會上,老師是這樣說的:「咱們校要做新校服了,我希望各位家長支持我的工作,盡量都買。如果實在買不起,我可以先掏錢給你們墊上。」
這位家長氣憤地說:「你說,老師說出這種話,你能不買?孩子以後還在這個班上學呢,你敢得罪老師嗎?你就是不買,孩子也不讓啊。」
問校長:校服為啥做這麼多套
校服為啥要做這麼多套?9月20日,記者來到了淮河小學。當記者趕到該校時,正趕上學生上早操,校園的大門被上了鎖,記者剛進入教學樓,就被收發室的一位女同志攔住了。當記者表示要見校長時,遭到拒絕,不行,我們校長馬上就要到三年級一個班聽課,沒時間接待你。記者一直等到11時45分,該校午休時才見到了校長。
當記者問起該校共有幾套校服時,校長劉女士說:「就那套藍的,你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我們學校學生身上正穿著的那套。」她說,那是市裡統一發的。
記者問:「我看見有的賣菜的攤販身上穿著一套運動服式的校服,上面印著『淮河』兩個字。那是不是咱們校的校服?」
劉校長說:「運動服式的?沒有啊?我沒見過。」劉校長問校長室裡一位男教師:「咱們校有這套校服嗎?」那位男老師聽了,說:「是,咱們校是有一套。」從走廊過來一位同學正穿著這套校服,劉校長把她叫進來一看,說:「我是今年新調到這個學校的,情況還不太熟。」
記者說:「有家長反映說,她家的孩子都買了四五套校服了,穿不了。學樣為啥要做這麼多套校服?」
劉校長說:「四五套校服,根本不可能。那肯定是她亂說。我們學校就有一套市裡統一發的藍校服,另外還有剛才你提到的那套運動服式的,再沒有別的校服了。」
記者把在一個學生家裡看到的校服樣式一一說了,劉校長說:「那可能是我上任以前做的校服,我是今年7月份才到這個學校來的,我來了以後還沒有做過校服。」
記者問:「聽說,咱們學校最近就要做新校服?」
劉校長說:「有這個想法。但我們想等一等,看看別的學校是怎麼做的。現在剛開學,交了一些錢,我們想讓家長們緩一緩。不急。」
記者問:「為什麼要做這麼多校服?」
劉校長說:「這是全市的普遍現象。不只淮河小學一家。你要問各校為啥做這麼多校服,這是因為學生要參加一些集體活動,就要有統一的服裝。比如,每年區裡都組織運動會和一些活動,各校都有個形象問題,服裝是極其重要的一項。服裝統一後,隊伍看著才整齊,才顯得規範。而且各個學校都有一個互相比的勁頭,都力爭服裝新穎,不能前一年是這套衣服,下一年還是這套,千篇一律,多少年也沒什麼變化。另外,學校有春秋兩季運動會,還有藝術節等,為了規範化,服裝統一也是很重要的。」
記者問起做校服有沒有回扣問題,劉校長馬上很肯定地說:「這絕對不可能。老師不可能賺學生和家長的錢。」
查服裝廠:「校服黑幕」令人吃驚
日前,記者又來到國貿服裝城附近,以來聯繫做校服的小學老師的身份暗訪了部分個體服裝廠。
在一些服裝廠的店門口,都豎著寫有「批發訂做校服」字樣的牌子。記者走進一家店。問女服務員:「我想做校服。你們這兒有成品嗎?」
女服務員指著店裡掛著的一排學生服說:「這些都是。這樣,我領你到總店,那兒布料多,你慢慢眩」在去總店的路上,記者試探著問女服務員:「我們要做的校服不少。你們對老師有沒有什麼政策?」女服務員會意地一笑說:「放心,都有。具體的事情你跟老闆談好了。」
一進總店的門,記者就看見門口地面上堆著高高一摞學生服。女服務員介紹:「這是給大慶的貨,一千多套。」記者看到這些校服都是短袖襯衫。若今年穿顯然已經過季了。
在總店,記者選中一種布料、款式,問:「這種料做下來得多少錢一套?」
一個男人說:「40元左右,價錢可以上下浮動幾元,你回去統計一下號碼,咱們再細談。」
記者問:「可以分成多少個號碼?」
對方說:「大、中、小和特號。」
記者問:「多大的算大號?多大的算小號?」
對方說:「你自己看著辦。你把這些孩子排上隊,分成三隊,號碼差不多就行。長得特別胖的再報特號。」此時記者想起了那位向記者反映情況的家長的話:「我家孩子做校服時跟老師報的是小號,但拿回家一試,都快到膝蓋了。」
記者問:「對老師有什麼政策?」
「一套校服我收的實價就在40元左右。發票上的開的價格可以有點兒餘地。」
記者問:「有多大餘地?」
對方說:「我們一向都是憑老師自己報價。你想開多少就開多少,可以開50元、60元、70元、80元……你隨便開。」
記者假稱要回去讓學生報一下號碼,離開了該店。
在另一家店,記者也遇到了類似情況。當記者問起該店對老師的「政策」時,該店老闆娘說:「這要看你選多少錢的麵料了。我們有兩種方式,一種可以在開發票上留些餘地,另一種可以給你現金回扣。」記者選好一種校服的樣式、麵料後,說要做700套校服。老闆娘說:「這套連料帶手工得50元左右。我可以每套給你5元的回扣。現金付款,當時就給。我們這種店是私人的,保證你回學校不出任何問題。」記者問:「能再高一點嗎?」
老闆娘說:「我的利潤也不太大。我可以在發票上再給你留些餘地。50元一套,我每套給你留5元的回扣,你回學校後,如果能報上60元,我就給你15元回扣,報70元,每套給你25元回扣。你自己看能報到多少錢。以前,別的學校來做校服,不少都是這麼做的。主要看你們學校學生的經濟情況。」這位老闆娘還善解人意地說:「都是公家的事,這個我們都理解。」
記者問:「有哪些學校在你們這兒做過校服?」
老闆娘向記者一一列舉了幾所學校的名字,學校還真不少。
問教委:做校服是否有硬性規定
9月21日,記者採訪了太平區教委初等教育科的負責人。當記者問起該區有沒有要求各校做統一的校服時,這位負責人表示,春秋兩季的校服都是全市統一的,各個小學校的學生都做了。有些學校除此之外,還自己組織做了校服,主要是為了參加一些比賽、運動會等。但這些必須在學生自願的基礎上,不能做硬性規定。
記者問起有的學校熱衷做校服的問題,這位負責人說:「這事我已經知道了。家長們前幾天已經投訴到我們這兒來了。我們轉交給區教委紀檢監察室的同志去處理了。」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有的學校在服裝上可能要求得嚴了一些,希望在服裝上規範一下。但我還是那句話,做校服必須在學生和家長自願的情況下,絕不能搞硬性規定。」
家長說:校服該讓孩子有孩子樣
在採訪中,記者瞭解到,家長們對做校服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麼想法,關鍵是沒必要做那麼多套校服,而且校服要物有所值,讓孩子穿在身上有個孩子樣。
日前,在一個小學生的家裡,記者看到了這樣一件校服,白色的類似綢料的褲子上面滿是褶皺,記者隨手一捏,褲子上又填上一堆新褶。該學生的家長氣憤地說:「孩子穿上這條褲子往哪一坐就出一堆褶。孩子穿上跟乞丐似的,都沒個孩子樣了。這種料也能做校服?」
在這個小學生家裡,記者還看到另外幾件校服,有的校服已經起球兒,據家長講,沒洗幾次就這樣了。有的校服領子硬硬的,記者問這位小學生:「這件校服穿上後領口磨不磨脖子?」小學生說:「磨。」記者問:「你願意穿校服嗎?」這位小學生說:「不願意。校服沒有我自己的衣服舒服。天熱的時候,穿校服特別熱,校服都貼在身上了。」「必須每天都得穿校服嗎?」「是。不穿校服就會挨老師批評。」
另一位家長這樣說道:「其實學生穿校服應該是一件好事,避免他們追求奇裝異服,使他們有整體觀念,講求規範化。但問題是,有的校服貨不真、價不實,讓人難以接受。校服應該穿著有點精神氣,可為什麼現在有些校服的質量那麼差,價錢又那麼高?」
不難看出,家長們在這點上是可以達成共識的:穿校服本身並無可厚非,關鍵是沒有必要做那麼多套校服,校服能不能貨真價實、美觀舒適?做校服能不能不再有貓膩?
據悉,由於家長們的反響強烈,某班級小學生做新校服的錢已經被退還了。但該班一位小學生在講起這件事時,心裏頗為不安,他彷彿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一樣,低著頭對記者說:「老師都生我們的氣了,他說,是我們沒把家長的動員工作做好。」
「校服黑幕」會不會污染孩子們純潔的心靈?家長們向為人師者發出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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