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将军”陈纳德的传奇故事(williamhill官网 )
1940年,陈纳德与蒋介石、宋美龄合影。(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如同所有的传奇英雄一样,陈纳德是一个得到并且领悟到天命垂顾的显例。如果没有罗斯福总统对日本的警觉、没有宋美龄那道甜蜜而不可抗拒的“命令”、没有目睹日本对中国的空中屠杀、没有对中国元首和人民的坚定“信心”,以“考察农业”为由、只有三个月签证的美国退役上尉克莱尔・陈纳德(Claire Lee Chennault)不可能一口气在中国待上八年,不可能有那一桩桩至今还在激动中美两国的传奇故事。
基督教福音传统曾把一批又一批传教士和殉道者送往世界各个角落,美国西部拓殖运动将其“天定命运”一直延伸到太平洋,并且塑造出一种男子汉气概:一经发现真正伟大可爱的事物,便不顾一切地为之奋斗。这种气概,驱使260万美国青年在威尔逊总统赞许下前往炮火纷飞的欧洲;二战前夕,成千上万海明威的同龄人为马德里的自由和民主而战……。不过,前者是对参加美国独立战争的法国志愿军的“知恩图报”,后者则由西班牙裔美国人所推动。
打破三百年的偏见和歧视,自愿为中国效劳,乃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西方男子汉气概,一次道德立场的划时代转换。
剑桥生物化学家约瑟夫・尼达姆(Joseph Needham)偶然受到一名中国年轻女博士的鼓舞,便如保罗前往大马士革途中改信耶稣基督一样,“皈依”了中国文明,终身致力于恢复中国文化在世界文化中的地位的高尚事业。这名信奉“科学和真理没有国界”的英国科学家对中国古代文明的研究之广、痴迷之深、成就之高、影响之巨,超过了所有中国学者。因为崇尚道家始祖,这名与中国素昧平生的伦敦中产阶级人士干脆改姓换名,“李约瑟”这个名字从此永远与中国融为一体。
与李约瑟一样,纯属偶然,约翰・金・费尔班克(John King Farirbank)“一旦接触到中国二字,便立刻为之着迷”,尽管不知道“它会把我引向何方,但这是一桩事业,一桩使人心醉神迷的事业”,从1945年执教哈佛到1992去世近半个世纪中,他开拓了美国的汉学研究,成为世界范围内的中国研究泰斗,并且也为自己取了一个中国名字“费正清”。
第一个自愿为中国而战的西方男子汉陈纳德将军。(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陈纳德是第一个完全出自对中国的同情、对日本的愤怒,自愿为中国而战的西方男子汉。他踏上中国的1937年和他离开中国的1945年,正是中国人生死存亡的八年。
一名美国退役军人,不顾森严的法制和军规,不顾一战以后不可撼动的“中立法案”和微妙敏感的美日外交关系,单枪匹马地站在中国一边。
从某种意义可以说,陈纳德天马行空、我行我素的“非法”行动,相当程度地推近了美日开战的距离,缓解了中国“苦撑东亚”的困局。单凭这点,就可称不朽。
自从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八国联军镇压义和团以来,一群武装的西方男人志愿与中国人并肩战斗,在东西方关系史上这是破天荒第一次。
他们没有让中国人流血而是为中国人流血,没有掠夺中国人本已匮乏的物资,而是把七十余万吨中国亟需的战略物资从地球上最艰险的航道运进中国,没有非礼中国良家妇女,而是以超越种族、国界和文化藩篱的人类之爱与中国姑娘喜结良缘。
他们英勇善战、豪侠高尚的作战动机中,有让中国人咋舌的薪金报酬,他们也曾犯下误炸中国人的荒唐过失。
陈纳德之所以成为马可波罗以来最受中国人欢迎的西方人,是因为在他的天才指挥和无畏精神的鼓舞下,飞虎英雄们击落了大量日机(这些日机可以毁灭五百万中国人的性命),是因为飞虎小伙子们以一千多年轻的生命与中国人共同孕育的中美友谊之花,是那样鲜血淋漓,悲壮瑰丽。
只有这名与中国共同战斗了八年的美国军人,这名经历了无数流血和死亡的男子汉,这名与中国结下真正情缘的西方男人,才会留下不似情书、胜似情书的柔情告语:
“我自觉对解除日机空袭的威胁略有贡献,而以消灭敌空军为我快乐的源泉。协同中国军队作战,是值得骄傲的。中国人民面对巨大艰难所表现出的勇敢和热烈和爱国心,更鼓舞了我们努力抵抗共同的敌人。”
“八年前决定来中国时,我是一个陌生人。可是,等到一踏上中国的土地,立即就沉浸入中国的友谊的怀抱。中国人友谊最宝贵的表现,莫过于在日军占领区救援被击落的美国飞行员而不绝地传递情报。我希望看到中国强大而且团结,只有团结的人民,才能克服一切困难。我已和中国发生了如此密切的关系,大家同患难共生死,所以我也应该算是半个中国人。我热切地希望飞虎队的标志永远高悬!请永远记住,她是太平洋两岸两个伟大民族在战争和和平时期向共同目标奋进的象征。”
1943年,飞虎队与国军飞行员共同组成中美联合空军。(网络图片)
中国历来崇尚豪杰精神,推重大丈夫气概和英雄本色,所谓“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所谓“我若见性时,轮刀上阵也得见之”,所谓“不忘在沟壑,不忘丧其元”,所谓“壮士一去,大树飘零”……
陈纳德和飞虎英雄们的男子汉气概,与中国古已有之的英雄主义传统正相契合,于中国正在复活的牺牲担当精神正相激荡,因而格外天然地为中国人所欣赏、所称颂、所回报。
几名中国农民援救美军飞行员并投之以一瓶啤酒,半世以后美国大兵报之以一箱啤酒的美闻,同时印证了“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和“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东方美德。
直到今天,中国人还在把目光投向喜玛拉雅山白雪皑皑的雪峰峡谷,还在搜寻美军飞行员的遗骸。这足资证明,男子汉的慷慨赴死和大义牺牲,是天底下不朽的诗章……
淳朴厚道的中国老百姓,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大洋、地缘、种族、文化以及意识形态的鸿沟,还朋友以友情,还英雄以颂扬,还烈士以追祭,还恩德以铭记,不管他是关羽、武松式的中国好汉,还是陈纳德和飞虎队式的美国英雄。
作为男人,作为英雄,他们还拥有令人忌羡的悲剧性命运。因为与马歇尔、史迪威等人的龃龉,陈纳德在战争结束前被解除了职务。虽然获得中国抗战最高荣誉——青天白日勋章,受到几十万中国人的盛大送行,但是这名最有资格在东京湾密苏里战舰上出席日本投降仪式的飞虎将军,却被迫取道埃及怏怏回国。
1960年,飞虎将军陈纳德铜像揭幕典礼,蒋夫人宋美龄(左)和陈纳德夫人陈香梅女士(右)出席。(图片来源:中央社)
因为与蒋介石、宋美龄夫妇的特殊友谊,陈纳德长期被中共政权疏远,唯一一座半身胸像不是在他魂牵梦绕的大陆,而是在他不熟悉、对他也不熟悉的台北悄然塑起。
华盛顿美国国家公墓中,陈纳德是唯一享有用中英文书写墓碑的殊荣。美国军方和社会终于承认他是二战的大英雄,他的战友和部属在中国受到凯旋式的欢迎。
陈纳德得到的最大回报,是一名美国大兵、一名西方男人、一名男子汉所可得到的最高奖赏:他得到了一名中国女子(陈香梅)的真挚深爱。
1958年7月27日,“飞虎将军”陈纳德病逝,终年67岁。
斯人已逝,生者长思。陈纳德在战争、事业、功勋的意义上、在中国抗战史上占有特殊席位,也在感情、血缘和灵魂上永远与中国难解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