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轶飞随笔】梦驼铃(图)
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就自那秦关汉月下一路传来,悠远清扬……(绘图:WINNIE WANG/williamhill官网
)
人生是一场鲁滨逊式的漂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浪打过来,再一睁眼,便已换了一幅天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你別无选择在此栖息。无的放矢的乡愁弥漫在空气中每每来袭,令你茫然四顾,茕茕孑立。
《梦驼铃》的作曲者谭健常先生当年远赴台湾游学,不想一夕生变,未能重返故居,于是如梗在喉的乡愁自此却成为他的曲风。因为有这样的心路历程,所以他演唱的《梦驼铃》却远比流行於市的费玉清版更有著一种既无修饰,亦无掩饰的感人至深。
这首歌大红大紫的时候,我并没有听说过。十多年后,当它成为精典怀旧老歌时,我才第一次听到,却也不过尔尔。又二十多年,於我而言如同沧海桑田的二十多年后,再次听到这首老歌,不禁黯然。
比日读《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常常感慨当日之南宋与今日之台湾何其相似。宋世偏安江左,遗民故老多怀恢复之志,而朝廷竟处之晏然。而台湾侷促一岛,其更远於南宋之江左。且退守一隅数十年以至於今,不必说复国之志未知几人犹记,恐怕连故国之思也日将淡漠。而《梦驼铃》正是一首抒写故国之思的台湾歌曲,一来自然与我读南宋故事时的心境颇相契合,二来,更感慨於这世间的任何一种造化,哪怕微不足道如一首歌中的乡愁,冥冥中竟不知需要多少宿世的苦痛,磨砺,积累,沉淀方得粹取出来。
此外,所以尤其神伤於这首歌中的乡愁还因为,梦驼铃所唱的那个地方,古尔班通古特令人神往。
那是个春有百花冬有雪的地方。秋日里萧然的胡扬依然顽强的挺立在风沙中,生机勃勃。大戈壁的西风残阳最是壮阔。夜幕将临,月出天山,冷光遍照,烽火台的残迹在月下,静谧而沧桑,与夜风互诉著不可说的秘密。而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就自那秦关汉月下一路传来,悠远清扬……
不过,这些印象于於我而言,不只是空间的距离,更有著不可踰越的时间的阻隔。
在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想在离开电脑前休息一下,结果误打误撞的点开了这首谭版的《梦驼铃》,传出来的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声音:黄沙吹老了岁月……
整首曲调尽是沧桑,旋律结束后,耳畔却一直回响著忽远忽近的驼铃声,在古老的光阴中清澈流淌。
这一晚,在似睡非睡的梦境中,戍楼孤高,月色微茫,一个抱关老卒在月下荒腔走板的高唱,双目泫然,我清楚记得那歌声有如戈壁的风一样粗厉又苍凉,而那泪,却如心一样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