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为何只是乾隆的词臣且不存稿?(williamhill官网 )

纪晓岚一生的著述甚丰,既有以官方身份主持编纂的《四库全书》、《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热河志》等,也有以私人身份著述的《阅微草堂笔记》。但是纪晓岚在生前,就有流传出他平生不著书的说法。

旁人对于纪昀“不重著述”的说法

据说,纪晓岚认为自己的作品超不过古人,所以不重著述,不存作品。纪晓岚的门生刘权之就说:老师文名满天下,经常给人写文章,但都“随手散失,并不存稿”。原来纪晓岚总是认为这些文字不过是古人的糟粕而已,没有刊刻的价值。

纪晓岚的另一位门生陈鹤也说:老师自从主持纂修《四库全书》,纵观古今著述,知道该有的都已经有了,后来的人再怎么挖空心思,所著也超不出古人的范围,而那些自谓超过古人的人,都是自不量力罢了。

所以纪晓岚“生平未尝著书”,偶尔为人作序、记碑表之类的文字,也都随即丢弃,未尝保存。陈鹤感慨地说:如今某些人偶尔写了一点小东西就四处炫耀,急欲表露,真是厚颜啊!

清代大学者江藩在其《汉学师承记》中却说,纪晓岚一生精力全都耗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一书,又喜欢写些稗官小说,故而“懒于著书”,他青少年时期的著作都藏在家中,未曾流传于世。

纪昀对于自己“不重著述”的说法

但是,按照纪晓岚自己的说法,与上面都稍有出入。

纪晓岚晚年就曾讲起,“我早年就学习诗歌,其间意气风发,与天下同好互相唱和,总是不甘人后。如今我年纪差不多八十岁了,却转而瑟缩不敢著一语,平生所写的稿子也不敢自存”。他说这是因为随着阅历的增长,回过头来看自己的得意作品,大多都是古人已经说过的东西,自己辛辛苦苦地著述,不过是徒自苦耳。从纪晓岚的话来看,他并不是“未尝著书”,早年还是勇于吟诗弄赋的,只不过后来他对自身所处的世道,逐渐有了深刻的体会,越来越不敢从事写作了,而且也不敢保存自己的稿件。

要说是因为怕超不过古人而罢笔,这个理由似乎很是勉强。这个理由背后还有着极大的社会政治背景,那就是乾隆年间,对于思想控制的加强,文字狱屡见不鲜。

清朝文字狱

清朝文字狱集中发生在号称盛世的康熙、雍正、乾隆时期。其中著名的,康熙时期有庄氏《明史》狱和戴名世《南山集》狱,雍正时期则有“查嗣庭试题案”和“吕留良案”。

在乾隆时期,文网更加苛密,大多是无中生有、借题发挥来杀人。例如有内阁学士胡中藻狱。胡中藻的诗歌中,有两句诗引起乾隆的敏感。一句是“一把心肠论浊清”,乾隆认为是故意加浊字于大清国号之上,大不敬;一句是“老佛如今无病病,朝门闻说不开开”,乾隆认为这是讽刺他朝门不开,不进人才。又因为胡中藻在广西学政任内,曾出试题“有干三爻不像龙说”,乾隆认为龙与隆同音,这是诋毁他的年号。乾隆就凭著这些强词夺理的借口,将胡中藻杀了。乾隆一朝的文字狱,大多是这样。作为乾隆的词臣,纪晓岚对这些文字狱深有感知。

纪晓岚深知文字带来的危害

同时,纪晓岚及其同僚也因为纂修《四库全书》,而饱尝文字所带来的窘迫,甚至家破身亡。本来,进行偌大一个文化工程,中间出现一些差错是难以避免的。只要尽心尽力,有错即改,加以完善就可以了。可惜纪晓岚他们面对的是乾纲独断、好大喜功的乾隆皇帝,一点点不完善之处带来的就是杀身之祸。在纂修四库过程中,总纂纪晓岚、陆锡熊和总校陆费墀等人,因为有差错而遭到多次呵斥、交部议处、罚赔等处分,最后,总纂陆锡熊死在前往东北校书的途中,而陆费墀因无力负担江南三阁的修改费用而被革职,郁郁而终,家产被查抄,妻离子散。同僚和自己的亲身遭遇一定会给纪晓岚带来更深的感触,也使他真切认识到自身所处环境的险恶。

《清稗类钞》中,有一则很值得回味的纪晓岚轶事。据说纪晓岚做翰林时,有一天起草文牍,文思枯竭,他便出屋顺着走廊散步。廊下有一个老兵睡得正香,鼾声阵阵。纪晓岚拍醒了兵士,问他睡得可好。老兵说很好。纪晓岚于是拿来一部书让他认字,老兵说不识字。纪晓岚这时若有所思地说:“人生识字就是困苦患难的开端,你不识字,真是快乐啊!”这则轶事不一定是真,但它所反映的心态可能跟真实的纪晓岚相距不远。

纪晓岚四岁就跟笔砚结缘,后以文字走上仕途,却没料到文字也动辄给人带来杀身之祸,给他带来窘迫,有这种感叹自在情理之中。我们再回过头来看他“瑟缩不敢著一语”的现象,不正反映了他在专制君主面前那种战战兢兢的感受吗?

况且,乾隆曾对他评价:“朕以你文学优长,故使领四库书,实不过以倡优蓄之,尔何妄谈国事!”真不知道纪晓岚当时听到这句话是何表情、何心态?

乾隆对纪晓岚说这句话的背景是这样的:内阁学士尹壮图指陈弊政,称各省督抚“声名狼藉,吏治废弛”。而晚年的乾隆早已陶醉在自我美化的怪圈里,再也听不进忠言,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奏议将尹壮图拟斩。纪晓岚与尹壮图之父尹松林为同年进士,因为这层关系,纪晓岚为尹壮图求情,乾隆勃然大怒骂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称纪晓岚“不过当作娼妓一般豢养罢了。”

然而,从以上这些细节可以看出,纪晓岚不太可能成为乾隆的宠信之臣、重用之臣,充其量不过是皇帝养起来的一个文学词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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