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经济在欧盟巨额资金支援下依旧毫无起色(网络图片)
【williamhill官网 2015年02月01日讯】希腊提前大选的结果不出所料,反对继续执行紧缩政策的左翼激进联盟(Syriza)果然获得大胜,其领导人齐鲁拉斯已经组阁成功,宣誓就任希腊总理。这是欧债危机之后,欧盟内有第一个国家选出了公开反对欧盟给重债国家开出的“紧缩药方”的政府。随着Syriza获胜,欧元跌到了近11年以来的最低点,希腊的国债、股市更是雪崩式的下降,每个人都明白,这一次希腊退出欧元区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空前援助难抵经济下滑
作为上一轮欧债危机的源头和最重灾区,希腊退出欧元区的威胁,从2010年以来就一直在反复上演。应该说,为了防止整条欧元大堤从希腊这个“蚁穴”开始崩溃,欧盟,尤其是其中的欧元国家集团还是相当卖力的。在它们的促合下,2010年和2012年,所谓的“三驾马车”——欧盟、IMF和欧洲央行——两次组织了对希腊的大规模援助。这两轮援助的总规模极为惊人,账面上竟高达2400亿欧元(第一轮1100亿欧元,第二轮1300亿或1376亿欧元,但有部分还未发放)。
另外,2007年至2013年间,欧盟还向希腊净转移预算拨款约400亿欧元。同时通过与国际掉期交易和衍生品协会(ISDA)联手施压,最终促成希腊的私人债权人“自愿接受”债券减记约1000亿欧元(绝大多数最终接受了减记53.5%的票面价值,并以更低利率更长期限的新债更换旧债,实际损失在70%以上)。而2013年希腊GDP才只有约2417亿美元,也就是说希腊在近五年里得到的各项国际援助累计,至少在理论上规模远远超过了其一年的全部GDP。按欧盟的计算,平均每个希腊人分到的援助规模超过3万欧元。回溯检视历史,无论是从相对比例还是从绝对金额上,近年来对希腊的救援力度在跨国援助史上都是接近于空前的。
既然欧盟牵头给予了希腊如此慷慨的援助,希腊人为什么还是选择了一直被贴着“反欧盟”标签的Syriza呢?是“不识好歹”吗?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应该看到大多数希腊人并非一开始就直接拒绝紧缩政策。2012年由于信任投票失败,希腊同样被迫提前举行了选举,虽然由于第一次重选后议会依然僵持不下,不得不在一个月后再次解散议会重选,但在两次选举中支持接受欧盟紧缩要求的政党都占据着优势。
值得注意的是,希腊经济衰退的高峰时段就在2009-2012年,2010年至2012年,希腊经济增长率分别为-4.5%、-6.2%和-6%,到2012年选举时,希腊经济已经比2008年下降了约25%,全国失业率也已经超过25%。而无论是工资还是各项社会保障水平,同样根据与三驾马车达成的协议而被大幅削减,平均退休年龄则从61岁延长到了65岁,整个希腊社会几乎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然而Syriza等反紧缩党派当时却未能借助常见的“反现任”心理乘势取胜。大多数希腊人当时显然明白,在他们寅吃卯粮多年后,为了不触动债务违约,为了继续留在欧元区,他们必须付出痛苦的代价,并且愿意付出代价。
不难看出,到去年下半年希腊经济终于恢复正增长,漫长的衰退隧道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另外,希腊也终于消灭了长期的财政赤字,去年基本财政盈余可以达到GDP的2.7%。好转的形势甚至让希腊政府可以在2014年4月首次重返融资市场发行长期国债,并且受到了投资者相当热情的追捧,以至于实际成交的4.95%利率远比预料的要低。
然而,就在看似已经见到曙光时,希腊人却决定选择换Syriza上台。众所周知,Syriza的政策主张与欧盟对希腊的要求几乎是完全逆反的,如果不能有一方做出本质性让步,希腊和欧盟之间以紧缩换援助的框架必然崩溃,之前的辛苦可能就都会付之东流。在整个欧盟乃至全球主流媒体近乎一致的舆论长期洗刷下,多数希腊人仍断然改选反紧缩派,恐怕不见得是为了单纯的(对坚持紧缩的执政党)泄愤,对欧盟说不。
之所以大批希腊人的态度发生了逆转,根源还是在于人们忍受痛苦的程度不但有极限,更需要在达到极限之前看到希望,但经过近五年的时间冲刷,欧盟主导的援助计划的内在缺陷也越来越明显了:它实际一直以保证不把问题绵延到其它欧元区国家为优先,而不是以尽快恢复希腊经济为主要目标。所以尽管希腊宏观经济指标貌似已经开始好转,但普通希腊人仍然很难望见到什么时候,他们的生活才能真正走出萧条。
援助不过是新债换旧债
工资下降,福利削减,工作时间更长,这些固然令人失望,但与已经连续三年保持在25%以上的失业率相比,又都算不了什么了。其中青年的失业率从2011年末以来就没有低于50%,在2013、2014年更连续创下了超过60%的新记录。这些数据甚至比上世纪最著名的1929年大萧条时期更加惊人。而众所周知,长期和极大范围的失业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整个社会阶层精神意志的打击都可能是毁灭性的。
现在以德国为代表的欧元区主流,把危机责任基本都推给了希腊本身。当然,希腊过去多年寅吃卯粮,甚至雇佣高盛等专业公司来造假数据,蒙蔽外界,这些都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但且不说以欧盟内部人员和信息交流之频密,欧盟及主要国家一直完全被蒙在鼓里,总让人感觉这种“天真”与在其它问题的老谋深算不太相符。而且欧盟建立的理想是声称要实现在联盟范围内,资金、货物和劳动力都能无障碍流动,形成完全的统一大市场。然而,实际上只有前两者基本实现了目标,而劳动力的完全自由流动,即使在申根协定参加国国内也没有真正实现。在欧盟内部,各国不能通过关税、配额等常用手段保护本国企业,在欧元区建成后,参与国又失去了通过货币政策进行独立经济调节的能力。而接掌这一权力的欧洲央行一直受德法等强国主导。
更令人绝望的是希腊债务问题在经过大规模援助之后,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好转,实际上根据数据反而还进一步的阶段性加重了,只不过三驾马车提供了巨额新贷款以更换旧债,让这一情况一直没有以希腊丧失偿债能力的方式直接暴露出来罢了。
希腊债务危机是在2009年开始全面暴露并发酵的,到2010年即迅速达到沸点,当时希腊官方债务占GDP的比例在130%左右(IMF估计数据),2010年5月三驾马车与希腊达成第一轮救助协议,希腊开始得到援助贷款,到当年末国债占GDP比例增加到144%(希腊统计局调整后数据)。而经过两轮近五年的援助后,现在希腊国债占GDP的比例是——接近170%。根据三驾马车最乐观的分析,即使希腊一直保持经济复苏势头,并且继续坚持严格执行紧缩政策,也要到2020年时公共债务比例才能下降到120%左右。更不用说即使120%的国债负债率也仍然远高于一般认为的财政安全线。
那么欧盟耗费天文数字般的巨资援助希腊,真正企图何在,那么多钱又实际花到哪去了呢?回答这两个问题,就需要盯紧几年来欧盟金融系统的结构和资产重组。
第一个答案很简单,读者回忆一下,应该不难想起2010年的欧债危机,源头固然是希腊,但当时全球市场更担心的是希腊一旦倒下,市场就会立即爆发恐慌避险情绪,而意、西、葡、爱几个同样债务比例很高的欧盟国家,又都或直接或间接对希腊债务有着巨大风险敞口,于是会被一起拖下水,最终导致整个欧元区不堪重负而不得不被动解体。所以欧盟、特别是欧元区国家只能倾尽全力救助希腊。
第二个问题的回答其实更简洁:这几年三驾马车对希腊的巨额援助,对希腊来说其实只不过是新债换旧债,而对三驾马车来说,则是通过替换债务,让原来深深陷于希腊债务危机的金融系统(主要是欧盟的各种银行和基金)基本得以脱身,从而建立起了防备希腊发生全面债务违约的防火墙。根据希腊财政部公开的2014年第三季度数据,截止当时,私营投资人已经仅持有约17%的希腊债务,其余83%已经转移到各官方机构手中。其中欧元区(Eurozone)国家政府以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等方式购入约60%,IMF以发放贷款方式占10%,欧洲央行(ECB)通过证券市场计划(Securities Market Program)购买了希腊债券,希腊央行则持有一部分回购协议和资产。
杀一儆百VS两败俱伤,心理轮盘赌
与两年多前相比,现在希腊、欧洲经济形势,以及债务债权的分布都有了很大的变化,Syriza的新政府和欧元区各自都有新的盘算,背后也各自有巨大的压力逼他们不能轻易妥协,一方或双方在短期内向对方做出根本性原则让步,以迅速实现妥协的机率恐怕远不如以前时候。
在Syriza获胜后,作为现今欧元区乃至欧盟内最有权力的主导者德国,财政部发言人和央行行长迅速作出了反应,各自以公开讲话的形式放出了信号,不管口气是温和还是强硬,意思都是非常一致的:债务展期还可以商讨,减记免谈,而紧缩政策的大方针也不能变,否则援助就会中断。那样在今年二季度时希腊政府就会面临无钱还债的窘境。德国的算盘应该是:欧元区利用这几年时间,通过大规模收购民营金融机构原先持有的希腊债务,已经建立起了针对希腊债务违约的防火墙,大致可以保证即使希腊宣布无力偿付国债,欧元区其它经济体也不会立刻就受到直接的致命冲击。有了时间缓冲,就能逼迫无路可走的希腊重新服从三驾马车的经济指挥。甚至还可以借此立威,震慑意大利西班牙等几个同样对紧缩政策不满,进而对欧元私下抱怨不断的欧元区国家。
但Syriza同样也并非没有底牌。如果希腊在得不到外部支持的情况下放弃紧缩政策,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退出欧元区,重新启用本国的独立货币,然后通过印钞和货币贬值来重新平衡经济。退出欧元区固然会对希腊经济本身造成巨大混乱,但同时也会冲击整个欧元区经济,并在政治上对包括德国在内的欧元区大国、富国们造成不可挽回的打击。
另外,希腊如果重新启用本国货币,欧元马上会面对区内一个最无所顾忌的竞争性贬值对手。而Syriza如果促使希腊通过法律,允许可以强制使用新本币偿还旧债,则三驾马车在已购入的希腊债权上的损失也将是空前的,甚至会直接影响到欧版QE的货币政策效果。当然这种想法在技术上还有困难——经过“自愿减记”的整理后,2010年后希腊新借或展期的债务大部分是按英国或其它欧洲国家的法律发行的,希腊政府对它们还有多少法律管辖权,恐怕不是律师们在几天里可以得出结论的。但如果Syriza铁心以两败俱伤作为底牌,与欧元区大国进行一番大博弈,那么任何黑天鹅的出现,大概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惊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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