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iamhill官网 2013年06月11日讯】文革时,我在内蒙古电建公司上班,住在包头市青山区呼得木林大街南端的公司办公大楼里。那时机关各科室都搬到406工地现场办公,我们领导一切的工人阶级就乘虚占据了这座办公大楼。
电建公司的办公大楼是日式的,很气派,有点三星级宾馆的样子。后院是职工食堂,我们每天的晚餐就在这里吃。
那时,我的初中同学王广亮,在包头机械工业学校读书。学校离我住的地方也就一箭之地,他只要不忙时,总要过来看我。只要赶上开饭,我就留下他来吃,学校伙食不行,学生们总是饥肠辘辘,和我们工人阶级相比要差一大截。
机械工业学校是所四年制的中等专业学校,专为包头一、二机厂培养工程技术人员而设,学校的教学楼规模宏大气派,学校里还有一所很大的图书馆,藏书有几十万册。
文革伊始,破四旧。先是党委书记和校长们被批斗、毒打;后来又波及到出身不好的老教师,他们也被弯腰撅腚、挂牌子,剃阴阳头、脸上用红蓝墨水涂抹的没有人形。
图书馆长是个漏网右派,文革中被整的很厉害。破四旧时,学生们要焚烧有毒的“封资修”书籍,他执意阻拦,后来被学生们用铜头皮带打的皮开肉绽,衣服被打的丝丝缕缕。
结果也没有阻挡住学生们的革命行动。1966年的红八月,古籍善本、文学名著,历史、哲学、美学书籍被堆在学校大操场上点燃,一时火光冲天。王广亮知道我嗜书如命,趁混乱之际,藏掖了不少典籍,隐匿于床下,每来我处,总要携带几本,成为我那个时代的主要精神食粮。
那时我特别喜欢西方的文学作品,有许多文学名著都是从他手上获得的。记得有但丁的《神曲•炼狱篇》、屠格涅夫的《春潮》《猎人笔记》、陀思妥耶夫斯《罪与罚》、果戈理《死魂灵》、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司汤达的《红与黑》、巴尔扎克的《高老头》、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威尼斯商人》《哈姆雷特》《罗密欧与朱丽叶》等等。我最喜欢的西方作家是狄更斯,他的《匹克威克外传》和《大卫科波菲尔》让我看的如痴如醉;还有一本印象非常深刻的的书是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好像是李霁野翻译的竖排版,该版虽多次印刷,总数也只有8000本。
那些书现在一本也没有留下,住在集体宿舍,根本无隐私可言,每本书都被传阅的不知所踪;有几本,虽然锁在木箱子里,也被人撬开拿走。拿回呼市的数十本,都被邻居的男孩子们悉数拿走。那时,我的两个妹妹都很小,大的才念三年级,都还朦朦懂懂。不知道那些孩子们是如何知道我家有书的,纷纷来借,结果都是有去无还,直至所有书籍被洗劫一空。
后来,手头无书可看时,王广亮还和同学去给我偷过书,据他说有过两次:一次从图书馆门上的气窗爬进去不久,有人来了,只好从另一侧门的气窗逃走。还有一次是去学校党委的二楼,那时二楼前面的房间已经被红卫兵红旗纵队占据作了队部,靠院子那边有一间宣传部的资料室,可能是有一定的机密性质吧,还是锁着的,但里面也有不少书。他们从院子里的树上爬进窗户去,打开暗锁,其他几位就从门口进去了。那次,他们偷了不少书。
因为偷书,王广亮还被学校保卫科叫去审问过。其实,那段时间,偷过书的学生还有很多,法不责众;再者,那时人们对书也不看重,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机械工业学校有不少书就是这样流散到了社会上,直到此后相当一段时间里,一些书还都在包头青山区的人们中间流传,因而也使许多人获益匪浅。
1969年,包头机械工业学校有个学生因为纵火被枪毙了。最近我才听王广亮说,其实那个同学也是去偷书的,那天晚上,他潜入图书馆里,没有手电,用蜡烛照明来寻找书籍,慌乱之中,打翻蜡烛引燃书籍,于是弃书而逃,造成重大火灾。后来他被一个同学告发,正赶上那年“一打三反”,被包头公安局军管会定为“反革命纵火犯”,没几天就被拉出去枪毙了。王广亮说,那个同学姓胡,也很喜欢读书。此事过去已经两个二十年了,说来令人唏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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