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蚁族的生活:乡村小路,带我回家(williamhill官网 )

有时网友会问我:“白露,你住在哪里”?我总是说:“旧金山”。其实旧金山我们也只是偶然买菜时去。问得急了就说:“从旧金山向北,过了金门桥,你会看到绵延不断的小山丘,就在那里。”

我们住的北湾也算是旧金山湾(Bay Area)的一部分,风景秀美,物产丰富,更以盛产葡萄酒而闻名于世。这里虽说是牛奶与蜜之地 (a land with milk and honey),但并不是华人传统聚居的地方,我们一家怎么会住到那里去的?那还要说到90年代湾区高科技巅峰的时期。当时热钱滚滚,你如果站在马路边大叫:“光纤”,马上就有人拿钱砸你。北湾也涌现了一批高科技公司。老公说他第一次面试的时候就爱上了这块热土。于是我们一家人就住了下来。

当然北湾的这块迦南美地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福能住的。我有朋友在那里住了半年,赶紧搬去南湾,还对我说:“这个地方不是人待的”。她说的也不全错:不是所有人都能待的地方。对北湾的评价多半两极,或非常喜欢,或非常不喜欢。那些不喜欢的人自然待不长,待的长的则是喜爱这里的自然环境,缓慢的节奏,宽松的气氛 (laid-back attitude)。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桃花扇·余韵》 的这一段一直是我最爱。很有一种沧桑感,催人泪下,用在这里也很合适。

且说转眼间网络创投盛极而衰,神话破灭,热钱消退,高科技公司也份份关停并转。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华人又一家家地搬走了,我们却固执地留下来。后来女儿们上了大学,走南闯北,见识甚广,可她们也只有回到北湾的家里才安下心来。因为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虽然我们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但来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前一段时间老公的公司给他的最后通牒:要么到南湾的总部去上班,要么 take package走人。

这实际没什么可选的:经济这么不好,没有放弃已有的工作的道理。可南湾离家单程两小时的车程,一天4个小时在路上是不可能长久的。于是老公也加入了湾区众多的“漂流一族”(commuters)。每到周一,这些人从湾区的外围地带匆匆赶来硅谷的心脏,有些人在别人家里租一间房,有些住在便宜的旅馆,我知道还有人住在拖车(trailer)里。漂流一族在硅谷住上几天,周四或周五晚上又象褪潮般散去。他们人数之多,行踪足以影响到湾区的交通堵塞的状况。

老公倒是想的开,他说:我们在硅谷的中心有“豪华柏文”(Apartment),在北湾酒乡有“乡村大宅” (Estate House),这可是1%的人的生活方式。笑话之外,不禁心酸,我们同墨西哥工人没什么差别:逐水草而生,哪里有工作就去哪里。

当务之急是在南湾再建一家。于是又去买新铺盖,新床单之类。MACY‘S 的销售已经认得我们了:“你们家到底有几个孩子要上大学?”

除此之外还要赶紧买家具,IKEA又成了首选之地。不知为什么IKEA (宜家) 在国内摇身变成了一个高档前卫的品牌。在美国,IKEA主要是给年轻人第一次买家具的,便宜,实用,有点欧陆情怀。湾区的两家IKEA,一家是在伯克利附近,一家在斯坦福附近。我们看家具的时候就看到许多同女儿一样大的学生,或三五成群,或由父母陪伴。公立学校一般只可以住校一年,以后就要搬到校外居住。同住校相比,校外较为便宜但学生要自己找地方住,自己买家具等。如果女儿们上加大伯克利分校,也该象这些孩子一样挑家具了。

忙了几个月终于收拾停当,在南湾也有了一个家,我们也开始了这种独特的漂流生活。南湾的家很方便,出门就是超市,饭店,便利店。有个什么活动比如听音乐会,听讲座,看展览也很容易。可南湾的繁忙喧闹却不是我所喜爱得,在那里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每到周末就是想着要回家去。

回家之路很漫长,靠着听歌打发时间。开了两个小时高速后还有一段乡间小路。虽然上上下下,曲曲弯弯,却是我最喜欢的一段。一路上可以看到马儿在小山坡上欢奔,牛羊懒散地躺卧在青青的山岗上晒着太阳。那一刻,我有着停下车,跨过围栏,和它们相拥而卧的冲动。一片片的野花在车窗前掠过。一块块整齐划一的葡萄园被我们甩到身后。而加州的州花金罂粟(Golden Poppy)也在路边姿意地开放着。在那道路的尽头就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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