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那时我读小学,爸爸在建军节那一天去世,我和哥哥、妈妈送父亲骨灰回老家,9月9日听到毛泽东死了,妈妈很紧张,马上收拾行李要带我和哥哥回湖北,说怕毛死引起战乱把我们和还在湖北上山下乡的姐姐隔开。我至今钦佩我那个没文化的老母亲的远见卓识。
在赶回湖北的火车上,我从一个军人手里要来一份报纸,通读了《继承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遗志》的文章。
回到学校就参加悼念活动,所有大人都哭得死去活来,站在队伍里觉得不哭又不好意思,想哭又哭不出来,于是就想最悲催的事:被别人打?不可能,从小到大都是我打别人;想老爸?想是想,一想到他昂藏和蔼的身影和他站在批斗台上善意镇定的微笑就油然而生暖意,哭不出来……
就这样,我站在悼念队伍里思绪徜徉起来,我想到我那刚满十八岁的姐姐,中学毕业时,父亲就拒绝了组织上照顾给她留城的指标,让她响应号召做了下乡知青……父亲一生直到弥留之际才敢痛快淋漓的表达对亲人炽烈的关爱和私心,他写了三点遗言给他的组织:
第一、革命一生,叶落归根,死后火化,骨灰送回江西老家。
第二、请组织解决姐姐的工作问题。
第三、说老妈从年轻跟他万里奔波,没有享过一天福,劝她趁年轻改嫁,把我和哥哥送回乡下大伯处务农。
当时我辍学在医院和妈妈一起陪伴住院的爸爸,这个遗嘱我是亲眼看到的,妈妈拿着那张纸死命抹眼泪,也不敢高声说话,我听她低沉而坚定的说:……有我吃的就有他们吃的……
父亲瘦骨嶙峋的坐在病床上,只是苦笑。
不久父亲就走了,组织部一大帮人来家看母亲,被老妈一顿轰赶,说你们病人不看,死了来看活人,活人有什么好看的?我父亲是在文革后期恢复工作后在拨乱反正中拼命工作得肺癌去世的,那时候中国人愚昧,以为癌症会传染,所以组织上也没人敢去看他。
我惊讶于那些干部的脸皮真厚,老妈怎么也赶不走他们,但后来父亲的三个遗言中该他们履行的部分一个也没有兑现。
而还是孩子的姐姐却开始在农场省粮票,帮助妈妈养活总也吃不饱肚子的我和哥哥,不久就得了严重的胃病,我有时候走山路去看她,她会给我吃山里的野糖梨,把省下来装在坛子里舍不得吃的炸鲫鱼给我吃……
咦……我一想到还在农村养猪场抡着大锹干革命的姐姐娇小的病怏怏的身影,我的眼睛竟然湿润了,更接着竟成功嚎啕大哭起来……
看见我真情流露,大家异常佩服而惭愧。
后来我被老师同学都称赞是毛泽东的好学生。
但我的姐姐,后来还是没有靠上组织,她直到几年后参加高考才离开了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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