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永恒的征服者
1453年5月29日是世界历史长廊中一幅重要的画卷。在这个日子,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率军攻占了君士坦丁堡,灭亡了持续千年的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帝国)。然而,当外号“法提赫”(意为征服者)的穆罕默德二世骑着高头大马,踌躇满志地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这位征服者却被圣索菲亚大教堂所展现的那种永恒的美所征服了。
这位苏丹并没有像那个时代的其他征服者那样,以摧毁异教徒的城市和标志性宗教建筑来显示自己对神的虔诚,而是下令将土耳其帝国的首都迁到君士坦丁堡,并将这座城市更名为伊斯坦布尔。而让苏丹深受震撼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则被改作清真寺。在这座昔日异教的圣地,“法提赫”要静心聆听内心深处真主的召唤。
当身处这座传奇建筑那巨大的穹顶之下时,穆罕默德二世最能真切地感受到神的伟大和人类自身的渺小。整座建筑所散发出的神圣庄严的氛围,所展现的永恒之美,让他深感这里才是离神最近的地方。或许就是在此处所获得的灵感,让这位苏丹亲自设计建造了土耳其著名的托普卡帕皇宫。一位武功赫赫的征服者,同时是一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这在人类的历史上都是很少见的吧,这位“法提赫”一身同时兼具古罗马皇帝图拉真的武功与哈德良的艺术天赋。
这位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法提赫”对东正教显示出异乎寻常的宽容大度。君士坦丁堡在以往的好几个世纪中一直是东正教会的中心。在土耳其攻占君士坦丁堡之后,因为穆罕默德二世的宽容,东正教会得以继续存在,君士坦丁堡牧首这一东正教最高圣职也得以保留。不仅如此,这位苏丹还让牧首把基督教文献翻译成土耳其语,甚至从威尼斯请来文艺复兴时期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贝利尼为东正教的教堂制作宗教壁画。为何信奉伊斯兰教的穆罕默德二世对异教竟如此优待?因为当他进入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第一天起,这位征服者就已经被这座建筑所展现的永恒的美所征服了。
穆罕默德二世一生好学不倦,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曾师从一些著名学者学习文学、历史、哲学,研读古代希腊、罗马和波斯的哲学著作,阅读了大量历史典籍,掌握希腊、阿拉伯、波斯等多种外语,是一位博学多识的君主。而古希腊大哲学家柏拉图正是美学的开创者,其弟子亚里士多德同样对美学的发展有非常重要的贡献。在古代先贤的笔下,理解何为美,这不仅是一个丰富生活情趣,提高生活质量的问题,更是一个理解生命存在意义的问题。在他们看来,美是神给人类最好的恩赐之一,而发现美,创造美,欣赏美在人类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一席之地。当一个人理解了何为美,他也就理解了神的意旨。
从亚历山大、穆罕默德二世到拿破仑,人类古往今来不乏声名远震的征服者,可是他们能够征服的只是土地和人民,而非人心。美才是永恒的征服者,因为美能够征服人心,包括那些征服者的心。当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被圣索菲亚大教堂所展现的永恒之美所征服之后,以他的才智,不难明白构成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那些大理石和马赛克本身并不是美,这些只是美的载体。以他的博学,自然知道“美在理念”这一美学鼻祖柏拉图的经典论述。东正教对于他这个穆斯林来说固然是一个异教,然而能够在人间展现出如斯之美的,难到不是神的意旨吗?除了神,还有谁能够创造出征服人心的永恒之美呢?或许正是出于这种认识,他不仅允许恢复东正教的希腊总主教区,而且从一个帕夏(总督)那里找到被俘后沦为奴隶的主教真纳狄奥,亲自设宴款待,并任命他为希腊教区的牧首。
作为一位有远见卓识的君主,穆罕默德二世在攻占君士坦丁堡之后将土耳其帝国的首都迁至此处,更名为伊斯坦布尔。从此,这座城市成了土耳其苏丹的皇冠,而改建成清真寺的圣索非亚大教堂,则无疑是皇冠上最名贵的宝石。东西方的贸易和文化在此伊斯坦布尔交汇,这块风水宝地在承载了拜占庭的千年帝国之后,又带给了土耳其帝国五百年的繁荣。
作为君士坦丁堡的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无疑是一位幸运者。作为一个被永恒之美所征服的人,他同样是一位幸运者。因为美是诸善之源,凡是美之所在,总是被成功与财富所围绕。乔布斯那异乎寻常的成功,其秘诀不仅在于技术,更在于他对于美的那种超脱凡俗的理解。一流的技术被用于展现超凡的美,这就是圣索菲亚大教堂能够征服人心的魅力所在,也是苹果ipad能够征服人心的魅力所在。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美对于人心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永恒的征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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