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黄西,黄瓜的黄,西瓜的西。”黄西,在中国吉林出生,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工作。白天,他是正经八百做实验的科学家,晚上则摇身一变成为穿梭在酒吧、夜总会中的脱口秀演员。他的英语发音混着浓浓的中国口音,却用美式幽默把包括美国副总统拜登在内的观众逗得乐不可支。
不只是万里之外的老美,中国人也很好奇,这个戴着眼镜的中国人是怎么一夜之间红遍美国的街头巷尾的?2月22日,记者电话采访了黄西。
了解美国文化背景并不难,多读书、多找人聊天就可以了
黄西毕业于吉林大学,主修化学,24岁到美国留学前在中科院读研,1999年取得得克萨斯州莱斯大学生化博士学位,2000年到马萨诸塞州一家跨国基因制药公司工作。目前已经结婚生子并取得美国国籍。
黄西在吉林大学就喜欢写笑话和讲笑话,英文课念到《读者文摘》时,对其中的笑话集锦特别有兴趣。在得州念书时,为了排遣学生生活的艰苦无聊,他开始读其他的幽默或笑话的书,马克·吐温与喜剧导演伍迪·艾伦的作品对他的启发很大,让他了解美式幽默与美式笑话。
记者:不少人都看过你在白宫的演出,你能把在场包括美国副总统在内的观众逗得乐不可支,说明对美国的历史、社会、政治和民众心理了解非常到位。你本人是在农村出生,24岁才去的美国,在短短几年时间就能这么快地融入美国社会,你是怎么做到的?
黄西:主要可能是因为我对美国社会比较感兴趣。我在念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哲学和历史,到了美国以后,跟很多其他中国留学生一样,想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所以我就看了很多书,历史、军事、政治、哲学、小说等,范围很广,还有电视节目什么的,只要用心,学习的机会很多。另外就是尽量找机会跟其他人交流,听得多了,自然就了解了。
记者:我听说有很多留学生,尤其是学理科的,只钻研自己的专业领域,跟当地人交流很少。
黄西:对,这样的人也很多,我有一个同学就是,基本上就是在实验室工作完就回家了,生活的环境很窄,但也不能说他那种活法就不对。
记者:有很多留学生认为跟美国人深入交流很困难,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你觉得呢?
黄西:跟美国人交流其实没什么难的。因为我们是外国人,很难通过亲情这些东西跟人家交流,但是可以找到一些共同的爱好,这比较重要。像某些人喜欢打篮球或者喜欢某种体育运动,就容易交朋友。
我体育不是特别好,但其他东西也可以交流,比如说一些美国人也想学点中文,讲点笑话,聊天啊,慢慢就有话题了,主要在于自己坚持,别泄气。我刚来美国的时候,有个同学跟我讲,他给自己5年时间,如果5年之内自己英语达不到美国人的水平就放弃。当时想也有道理,但后来我想,为什么一定是5年呢,5 年不行,7年、8年也可以啊。
记者:那你觉得你现在的英语达到美国人水平了吗?你用了几年时间?
黄西:这个很难讲,基本上他们说的我很少有听不懂的,我讲的东西他们一般也能听明白,这就没有问题了。我现在看美国的很多东西已经不觉得奇怪了,一点好奇感都没有,在这儿住了很多年,都看习惯了,不像开始的时候,还要琢磨一通。
记者:但刚开始的时候,你有没有因为缺乏社会文化背景知识,别人讲话你听不懂,也没法儿搭话?
黄西:听不懂可以问嘛,这无所谓,不问的话更尴尬。有时候你自己不明白的东西,可能另外一个美国人也不是很明白,因为美国每个州有每个州的环境,一个美国人的经历另外一个美国人往往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也要问。
记者:你讲笑话的时候有没有冷场,观众没反应过来的情况?
黄西:也有,一个笑话冷场也没关系。有时候我会再解释一遍,有时候是我讲的方式不对。
第一次看脱口秀表演只能听懂一半
“下了班,弄好孩子,准备好晚饭,等太太下班回来”,黄西就穿梭在新英格兰地区的酒吧、夜总会、俱乐部和大学礼堂,表演他的单口笑话,波士顿是他起家的地方。他的移民题材,配上货真价实的外国口音,很快就受到欢迎,他打入2003年波士顿国际喜剧节的决赛。
记者:你是学化学的,跟表演似乎完全不沾边。你到了美国怎么会想到表演脱口秀呢?
黄西:中国人觉得跨行挺不可思议的,觉得一个人以前是讲汉语的,后边用英语讲笑话,以前是学科学的,后边进入了娱乐圈。我有一次在美国表演,有些从大陆来的人就问我怎么在美国学了这些演艺的东西。其实,我开始去相声俱乐部没想过能取得成就什么的,就是觉得讲笑话挺有意思。然后一点点就有一种竞争感,慢慢小有名气,被请到其他俱乐部,在美国上电视台什么的。
记者:对你的这种转行,家人能理解并支持吗?
黄西:我拿了博士学位之后,就突然觉得别人怎么看不是很重要,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别人会怎么想。
记者: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脱口秀表演的?
黄西:我到美国拿了学位找到工作后,业余的时间稍微多了一点。我有一次跟一个同事去了一家相声俱乐部,那是2001年左右的事情。在那之前我还真不知道美国有这种娱乐形式,因为在电视上也很少看到。在那儿看到之后我就很感兴趣,第一次看他们表演我大概能听懂一半。
记者:美国的脱口秀跟中国的相声比有什么不同?
黄西:脱口秀其实就是单口相声。跟我们的相声不一样的是,脱口秀都是和个人经历联系比较紧的。讲自己的生活,朋友、邻居的什么事,或者有什么感想,今天新闻里讲什么了,什么题材都可以,但一定要是自己的东西。
记者:你第一次是去哪儿表演的?
黄西:我第一次表演是2002年在美国的一个酒吧里,我上去讲了大概5分钟。
记者:当时你讲的是什么话题?观众反响怎么?
黄西:台下的人没任何反应,他们喝酒看电视里的体育赛事,我就这么自言自语地完成了第一次登台。过后一个哥们儿凑过来告诉我,“我觉得你讲的还是挺有意思的,但我就愣是一句都没听懂。”
我想在美国拍一个给中国人看的喜剧片
2009年4月17日晚,美国深夜节目收视率冠军“大卫·赖特曼秀”破天荒邀请中国口音极重的黄西亮相,以英语讲美式笑话,近6分钟的演出,观众反应热烈。黄西一炮而红。
2010年7月,黄西辞掉在制药公司的工作,全职做起了脱口秀表演。黄西希望自己以第一代移民的身份,能够通过自己的经验观察,说明移民的故事。他现在正准备一个关于移民的电视剧,表现移民乐观、奋斗、坚强的一面。
记者:你是怎么上“大卫·赖特曼秀”的,是毛遂自荐吗?
黄西:他们都有星探,每年在美国全国看100个人,过几年再看看。2005年他们看过一次我的表演,说我语言上没问题了,但还需要更多更好的笑话。2008年我又给他们表演了一次,他们觉得现在差不多了,从那之后又过了一年才上的莱特曼秀。
记者:那你现在固定上美国的哪些脱口秀节目?
黄西:主要是大卫·莱特曼秀,一般16个月才去一次。脱口秀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需要很多反复排练和写作。好莱坞有句话:死亡是容易的,但喜剧非常难。
记者:你学了那么多年化学,都拿到博士学位了,现在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
黄西:是有点可惜,但那些说单口成名的人,都是全职在做,没有一边干其他工作一边干这个的。以前我是业余干的,对工作也有一定的影响。我现在筹拍一部电视剧,这个比较花时间。
记者:能透露一下电视剧的名字和题材吗?
黄西:名字还没定,最后才定,题材是关于移民生活的。我想在美国拍一个给中国人看的喜剧片。冯小刚看你们报纸的话,让他看见了给我来个电话。
记者:你现在演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你认为自己的创作灵感会枯竭吗?为什么?
黄西:在美国搞单口相声的人,跟作家是差不多的,有些作家“呼”地就过了,有的作家也能写一辈子。有些搞单口相声的80多岁了,上台依旧有人看,有些年轻人上台动作很多,声音也很大,没有人看,每个人境界都不一样。
记者:你这些题材主要从哪儿来的呢?
黄西:以日常生活为主,去咖啡馆就写一个关于咖啡馆的笑话,在开车就写一个关于开车的。同一个话题可能过了几年从另一个角度看,还可以写笑话。
记者:有人说脱口秀成功的社会基础是对政治和政客的讽刺,认为这是美国的一种特色,在中国环境不同,可能不太容易成功。
黄西:就讽刺而言,不一定必须要讽刺政客,在美国也是,大部分表演和政治关系很小。在国内看到的我在白宫的表演,因为是在那个场合,所以我用了很多政治笑话,大部分美国人觉得政治是让人头疼的事,不太关心政治。
融入美国主流社会?其实不必太在意
黄西的英语口语其实不是特别好,甚至带一点东北味。记者和他对话时,感觉他并不是那种妙语联珠、口才极好的人。在问答中,他甚至表现得有些羞涩和矜持。也许这就是他特有的风格,用最简单的字词,配合以木讷的表情和僵硬的动作,讲那种需要动脑筋才能理解的冷幽默。
对于许多留美华人最困惑的融入美国主流社会的问题,黄西的回答有些令人惊讶:这根本不是一个要考虑的问题,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方式,自得其乐就行。
记者:现在美国人怎么看华人呢?
黄西:我刚来美国也不知道美国人怎么williamhill官网 ,有一次一个美国朋友见了面跟我讲“你千万不要嘲笑我的数学能力”,我没听明白,后来才知道美国人眼里中国人的数学特别好,非常能干,不爱说话,中国人在公共场合里比较拘谨一些。
记者:那你是不是改变了美国人对华人的这种看法?
黄西:多少有一点。我当时在莱斯大学校报上发表了一篇幽默文章,那个英语老师还跟我讲,没想到中国人还有幽默感。其实中国人非常有幽默感,比如林语堂、王朔、冯小刚等。留学生顾着自己的专业,打工的人每天非常忙,每天很少和其他人交流。
记者:许多中国人到美国很长时间后都感觉融入不了美国人的圈子,你觉得这种现象普遍吗?
黄西:这确实是个普遍的问题,因为我们跟他们的文化差异比较大,而美国人总觉得他们什么都是最好的,不会主动了解我们的文化。但我认为,融入不了美国社会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活得舒服点,想做什么做什么,他们不在乎我,我也不必在乎他们怎么想。比如美国黑人就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音乐和单口相声,他们也很自得其乐。
记者:那你觉得你现在融入了美国主流社会了吗?
黄西:跟你讲实话,我不在乎融入了没有,我不欠别人什么东西。美国主流社会也是这样,自己过得舒服就可以了,也不是说主流社会非要排斥少数族裔或者怎么样。
记者:你能被邀请去白宫表演,这是不是一种融入主流社会的呢?
黄西:能在白宫表演我很自豪,在那儿表演的亚洲人只有我一个。但在白宫表演并不代表自己被美国主流社会接受了,在我脑子里没觉得这是一件需要在意的事情。
黄西脱口秀精彩段落
我是新移民,当年来美国后,我开着一辆旧车,车后保险杆上贴了不少标语贴纸,我都不懂,撕也撕不下来,我开了两年之后,才知道其中一张写的是“如果你不懂英语,滚回去”。
我好不容易才获取美国公民资格,我得去上美国历史课,去回答谁是本杰明·富兰克林,我都只有“啊……”的份儿。去年,我儿子在美国出生,我抱着他,“哇,你这小子一出生就已经是美国人了,我问你,你知道谁是富兰克林吗?”
现在我车上贴了“车内有婴儿”的标语,这可算是一种恐吓,因为有一个大哭的婴儿和唠叨的老婆,我再也不怕死了。
和许多其他移民一样,我们也希望儿子能成为这个国家的总统。我们尝试对孩子双语教育:在家说中文,在外说英语。有一天他问我:“嘿,爸爸!为什么我一定要学两种语言呢?”我告诉他:“儿子,等你以后当上美国总统,签署文件需要用英文,跟债主交流需要用中文!”
奥巴马当选总统后,我感受到了权力的奇妙,心想或许我也能去竞选总统。我以前是个比较悲观的人……现在我们有一个半黑半白的总统,给我很多希望。因为我既不是半黑也不是半白,负负得正嘛。
如果我当选总统,会通过降低美国劳动生产效率的方式来消除失业现象,两个人干一个人的活,就像总统和副总统一样。
我有一个快速解决气候变暖的方法:把华氏度改成摄氏度,以前是100,现在就变成4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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