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紫阳故乡行：朴实和凄清

今年一月十七日，是已故中共前总书记赵紫阳逝世一周年。他的前任胡耀邦死后十六年，中国官方才对他有新的表态，遭遇比他更不济的赵紫阳，不知要等到哪一天？但人生有限，历史无限，正如臧克家的诗句云──“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有的人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数月前的初秋十月，笔者趁到河南郑州之便，转往离郑州不远的滑县，探访赵紫阳的故乡。不少中共领导人的出生地和故居都受到特别眷顾，不但可风风光光的重修重建，还会成为有利可图的旅游资源。可是赵紫阳的故乡和故居，并没有这种际遇，在那里感受到的朴实和凄清，恰如赵紫阳的命运写照！

滑县至今仍被政府列为贫困县，九成人口以务农为生。由滑县往赵紫阳的出生地赵庄，还有近两小时的车程，因为通往赵庄是单线行车的乡郊路，加上时值玉米收成季节，半边车路都被村民用来摆晒玉米，路面变得更为狭窄，行车十分不畅。据闻从深圳通往内蒙的高速公路将于明年中落成，到时会有一条支路经过赵家庄，前往赵紫阳故居的交通有望大大改善。

赵紫阳的故居就在他堂叔赵英宾的村屋附近，是一座两层高的破旧砖屋，平时并不开放，由赵氏家人看管。赵紫阳在这里一直生活至十六岁才首度离家，前往开封升读中学。四十年代末此屋曾被中共没收，好长一段时间作为村公所之用，到六十年代末才交还给赵紫阳的堂叔和堂兄弟居住，之后又被用来存放杂物。赵紫阳今年一月去世后，他家乡的亲人便把空置多年的赵紫阳故居布置成灵堂，正中央放着赵紫阳的巨型遗照和一些胶花、洋烛等饰物，另一边则放着赵紫阳追悼会请柬所用的照片，这两张赵紫阳遗照都是赵紫阳遗属派人从北京送来，另外，墙上还挂着一幅悼念赵紫阳的祭文，是赵紫阳的乡里所写。

一九一九年十月十七日，原名赵修业的赵紫阳就在这里出生，他是家中独子，升读高中时才改名为紫阳，他还有几名堂兄弟，分别名为广业、百业、实业和正业。赵紫阳从小与父母和姐姐住在一起，他原本还有一位二姐，但出生不久便夭折，大姐赵秀仍健在，已年近九十，在滑县县城居住，她四十年代末便守寡至今，唯一的儿子不幸在零五年九月底病逝，赵紫阳的儿子四军曾专程由北京到滑县协助办理丧事。

笑得开朗的赵英宾辈份虽比赵紫阳高，年纪却比他少两岁。有客从远方来，他显得十分高兴。笔者告诉他，赵紫阳去世时，香港人曾在公园举办大型追悼会，赵英宾一脸疑惑，点头称好，又笑说笔者运气好，要是在赵紫阳刚去逝的时候到访，可就不能到处走走看看，因当时赵家庄一带，都派驻大批公安人员，香港无线电视台的记者赶上公安来之前完成采访，其后来的内地记者就被公安碰个正着，拍得的照片都被没收。赵英宾说：“人都去了，在这些穷乡僻壤干吗这样紧张！弄得一些乡里都不敢来吊唁！”

在赵紫阳故居不远处的田野上，矗立着几个约六呎多高的云石墓碑，是赵紫阳九五年清明节前嘱咐儿子四军到家乡重新修建的赵家先人墓碑群，设计最精致且独立于一角的，便是赵紫阳父母赵廷宾（又名赵良卿）和刘穏的墓碑，碑背刻着：“慎终不忘先人愿，追远常存一片心”，并注明赵紫阳的父亲生于一八九三年，率于一九四七年，享年五十五岁；母亲则生于一八八九年五月三日，率于一九七六年十月十二日，享年八十八岁。而数公尺外排在一起的几个墓碑，分别是赵紫阳曾祖父赵永福夫妇、祖父赵金锋夫妇，和叔公赵垒峰夫妇的墓碑。经过十年的风吹雨打，这些墓碑都显得有点残破。赵英宾说，没有听闻赵紫阳的骨灰会安葬在这里。

过往曾有报导说，赵紫阳父亲赵廷宾是滑县的开明乡绅，在当地颇孚民望。抗日战争时，他支持儿子参加八路军抗日，不料共产党推行土改运动时，竟拿他开刀，把他迫害至死。赵紫阳对父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所以除五十年代初当母亲还健在时探过一次家，自此便再没有踏足故乡。但滑县一些知情的乡里对笔者说，当时的土改运动确有过激行为，赵紫阳父亲对此有所不满，受了点刺激，但最终是因为肺气肿病故的，而赵紫阳与故乡疏离却是事实，他当总理时曾到滑县附近的濮阳视察，原本滑县乡亲也邀请他顺道回乡一行，但结果还是没有成行，而他的子女也甚少回乡省亲。

不过，赵紫阳的堂叔赵英宾表示，赵紫阳绝非不念旧的人，他在赵紫阳出任中共总书记期间曾到北京探望他，赵紫阳向他问及一些亲友及故乡的近况，态度很亲切，生活依然是以往那般朴实勤俭，但赵紫阳的工作很忙，见面的时间不多，主要还是由赵的儿子接待，想不到那次便是他们最后一次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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