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二十周年祭
--中国自由文化运动祭辞

时间可以解答一切历史的难题,然而,命运却依然在以六.四血案之名,逼问中国的良知,如果中国的良知还没有完全腐烂的话。

二十年已经过去,中共暴政竟然有能力一直将六.四屠杀幕后的真相装入谎言的铁棺,埋葬在十余亿中国人卑微的沉默中--这是为什么?

二十年风雨的侵蚀,那一代学生与青年教师的青春容颜早已凋残。可犯下反人类重罪的暴政却继续主宰中国的命运--这是为什么?

二十年漫长的祈盼中,六.四之血早已干涸,凝成铁幕上的血锈,但申张正义只是少数不肯遗忘者的追求,对暴政的审判也只是一个艰难的希望--这是为什么?

从学生秀丽如花的生命中涌出的六.四之血,不仅证明暴政的罪恶,也在诅咒一个堕落的时代;没有能力申张正义的民族,不可能有高贵而光荣的前途。而为了申张正义,必须首先对上述问题作出回答。

一切凶残而狡诈的罪犯在犯罪后最初的心理冲动,都在于试图毁灭罪证。六.四血案的罪犯也不例外。凶犯之首邓小平,凭借老政客的诡诈权术和对人性弱点的精明窥测,决定利用权力贵族市场经济必然分泌出的物欲诱惑,开启一个全民追逐肮脏物欲的时代。他知道,当中国人的心灵都在沸腾的物欲中腐烂之后,对于六.四血案的记忆也就随之腐烂。邓小平是用促使人心腐烂的方式,让历史忘却他的罪恶。

世间最坚硬的莫过于人的心灵--属于英雄、圣徒和诗人的心灵。万年历史间,刻在那一颗颗高贵心灵上的对自由、美与良知的追求,确立了人类生命的意义。即使终生的苦难,百年的悲愁,也不能击碎那些因为信念而坚硬的心。

然而,二十年来中国人却在可悲地论证人的心灵比腐肉还软弱:中国人的心在权力贵族市场经济分泌出的物欲诱惑中腐烂。而随之一起腐烂的,是良知以及对六.四的记忆。

哀莫大于心死。民族的心灵死于物欲,则是当代中国的大悲哀。而悲哀至极的,则是当代中国知识分子整体的堕落--堕落为铁血强权和肮脏金钱的双重奴仆。知识分子,这个曾被誉为民族的智慧之镜和社会正义的守望者的阶层,在追逐物欲过程中表现出的疯狂和无耻,让顽石都会羞红了脸。

邓小平权力继任者的智商在千万狗官族群中还不算太低。他们至少明白,自己在继承中共专制特权的同时,也必须继承中共反人类罪的罪责;只有专制的铁幕,才能保护他们规避正义的审判。因此,强化中共专制制度,成为邓小平继任者最强烈的政治冲动。为此,他们不仅把国家恐怖主义的暴力发挥到极致,对中国实行政治奴隶式的统治,不仅利用控制的全部政治、经济和社会的资源,制造遮天蔽日的谎言,以欺骗中国和世界,而且积极组建腐败的权力、肮脏的金钱和堕落的知识之间的铁血同盟,为极权专制铸造鼎足而立的基础。

权力、金钱和知识,是社会中最具能量的三个因素。现在,这三个因素已经决意结成政治同盟,维护以罪恶与腐败命名的中共暴政--这正是六. 四的正义不能得到申张的根本原因。

正义的社会是人类亘古以来的理想,但罪恶与正义的搏战仍然构成迄今为止的历史的主题。罪恶并不会仅仅由于罪恶而失败,正义也不会仅仅由于正义而当然成为凯旋者。在六. 四事件上,头戴专制王冠的罪恶还在猖獗,正义则继续被历史放逐。之所以如此,除了权力、金钱与御用文人结成的罪恶同盟在维护罪恶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即伪类--伪自由知识分子、伪基督徒、伪民运人士、伪维权律师,对中共暴政表现出的弃妇般的哀怨与温情。正是这种温情的社会效应,为暴政的持续存在提供了奴性的人格基础。

二十年来,伪类们从未停止乞请暴政重新调查六. 四事件,并为六. 四平反。他们以此宣示一个属于奴仆的信念:暴政即使犯下屠杀人民的重罪,也依然有资格以人民命运主宰者的身份为受难者平反;申张正义则必须依靠暴政的良心发现。

二十年来,伪类们从未停止千娇百媚地呼唤同暴政和解,从未停止要求宽恕暴政。他们的诉求掩盖了一个基本事实,即极权暴政依照其天性,必然要以摧残人权作为政治生存的方式,呼吁人权与极权和解,就如同希望上帝与撒旦把酒言欢一样荒谬;他们的要求扭曲了一个基本逻辑,即宽恕只有在对暴政的反人类罪公正审判之后,才可能符合正义的原则,在罪犯还逍遥法外之时伪善地奢谈宽恕,是对犯罪的纵容,对正义的侮辱。

二十年来,伪类们从未停止散布花样百端的改良主义的幻想。他们试图让人们相信:中共暴政,这个血案如崇山峻岭的反人类罪的犯罪集团,这个背叛了自己文化祖国的卖国贼集团,这个人类历史上最无耻的贪官污吏集团,这个用发挥到极致的国家恐怖主义剥夺人民政治选择权的政治黑手党,还有愿望自动放弃专制特权,走上民主化之路。然而,伪类们试图让人民相信的,都是铁铸的谎言。

二十年来,伪类们对中共暴政可谓爱恨交集。恨只恨暴政对他们的九曲柔肠,一派真情玩弄有余,怜惜不足;爱却如巫山云雨,幽幽怨怨,迷迷濛濛,朝朝暮暮,永无绝期。

如果伪类们只是自怨自艾,通过乞求暴政证明他们奴仆的理性,通过和解与宽恕暴政,证明他们是一群和平的非暴力小动物,通过对暴政不灭的幻想证明他们卑微的良知,那倒也罢了--可由他们去与秋风枯叶共飘零,不必理睬。可是,他们却要让自己对暴政的弃妇之情,成为绝对真理。任何人稍越雷池一步,伪类们便群起而攻之;他们把最恶毒的诅咒,加诸于敢同暴政决生死之战的英雄。如此一来,伪类们对中共暴政的暧昧之情,暗室之意,就已经超越个人隐私的范畴,具有了社会效应。只可惜,这种社会效应正以谎言的力量,帮助暴政维护其罪恶的政治存在。

超越二十年悲怆的时间,回顾六.四,一个让铁石心肠之人都不愿涉及的话题,便是当年学生领袖的精神堕落。但是,回避痛苦同回避真理常常是同一件事;为申张正义,有时必须直视痛苦。

当年的学生领袖中,有的用寒若冰霜的冷漠,表述对六.四之血的遗忘;有的以追逐金钱与物欲的成功,证明六.四理想主义的失败;有的则随伪类的思想节律起舞,通过对学生运动的所谓反思,为暴政血洗北京作合理性辩护。

他们堕落了,他们的心腐烂了,他们背叛了六.四之血。当然,他们拥有堕落、腐烂和背叛的法律权利,因为,不能用法律迫使人高贵;不过,在历史的道德审判前,他们将成为负罪的人,因为,他们曾被视为六.四精神的代表,命运已经注定他们的余生应当承担为六.四之血申张正义的天职,但是,他们却拒绝承担--他们拒绝承担高贵的道德责任。

这是一个忘却理想、正义与良知的时代,这是一个相信物欲、强权与卑鄙的时代--这是一个背叛心灵的黑暗时代。因此,这也是一个需要救赎的时代。否则,中国将由于对心灵的背叛而万劫不复。

理解自由是思想的永恒主题,也是精神救赎的唯一之路。每一项伟大的精神运动,都意味着对自由的重新理解;每一次对自由的重新理解中,都会涌现出引导命运走上救赎之路的精神价值。中国自由文化运动正是在强权的铁幕下,重新理解并热恋自由的神圣事业。

同时,中国自由文化运动也是文化复国运动。让中国走出西方极权文化的现代经典,即马克思主义的精神殖民地的悲剧命运,在被摧残的五千年文明的废墟间,以自由的名义,以个性美至上和精神价值多元化的原则,重建我们心灵的家园、精神的故乡和文化的祖国,重建属于东方也属于人类的、风华绝代的文化魅力--这个誓言所表述的意志与中国的自由命运一致,也与中国获得精神救赎的要求一致。

任何召唤自由的精神运动,都必定与心灵有关,中国自由文化运动首先是心灵的救赎运动。为了中国人的心灵不死于奴性、物欲和卑鄙的谎言,必须用良知再次点燃真理之灯。尽管这是艰难的事业,但艰难往往是唯一高贵的选择。

暴政相信铁血强权,相信物欲的诱惑,相信奴性与卑鄙,因此,暴政相信:用极权专制的铁手,可以从历史中抹去六.四的血迹。然而,我们相信正义与真理,相信理想与良知--我们相信心灵。失去对心灵的信心,追求自由的人们将失去一切。

我们不屑于乞求暴政为六.四平反。因为,乞求罪犯为受害者平反,是对正义的侮辱,只有在对暴政的审判中,正义才能得到申张。

我们绝不宽恕暴政或者与暴政和解。因为,宽恕反人类的犯罪集团,是对六. 四圣血的背叛,而与暴政和解,就意味着与自由为敌。

六. 四之血,如炽烈的火碳,在烧灼中国人腐烂于奴性、物欲和谎言的心灵;六. 四悲情是刻在暴政铁幕上的诅咒,正义不得到申张,诅咒就不会停息。

值此六. 四二十周年之际,中国自由文化运动向一切良知未泯的人们呼吁:

思想并表述六. 四的哀愁与悲壮,让六. 四悲情通过思想与表述,成为自由的哲理和美人格的史诗;我们的每一缕思想,每一个表述,每一行诗句,都是献给六. 四圣血的花,也都是良知对暴政的控诉。

要不停地思想,不停地表述--即使还需要万年的艰难,即使太阳都将长出白发三千丈,我们也绝不停止思想,绝不停止表述,直到暴政倾颓,正义申张。

要坚信,我们终将感动苍天与大地,中国人的心灵终将重新倾听正义的呼唤,并回归良知。而中国人的心灵回归良知之日,就是六. 四精神原则凯旋之时。当那一日到来时,六.四的雄烈鬼魂才会随万里长风,飘散于历史的烟云之间,进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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