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类分子”的悲情
我家门前有条弄堂小路,由东往西,两头连接两条主干道,就象工字中的一竖,这一竖约有三华里。那是五十年代后期,每天的凌晨,天还蒙蒙亮时,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开始清扫了,此人是个被管制的“四类分子”,且叫老何吧。
清扫这条近三华里小路,要扫两个多小时,如果碰到小学生上学路过时,总有几个稍大的孩子,认为老何没扫干净,就要老何从头扫起,老何抬起脸,朝他们看了几眼,就会被孩子们打得鼻青脸肿的。路过上班去的大人,指责这些孩子不该动手打人,孩子们就会反唇相机说:“关你什么事?什么立场?告到你单位里去,叫你也去扫地”。所以,大家都低头赶快走,再也不敢吱声了。
为了躲避这些“小祖宗”,老何改在凌晨三点半就出门去扫地了。一年四季,只要不下雨,老何天天如此清扫这条小路。碰到寒冬腊月天,北风呼啸,凌晨的天气十分寒冷,老何穿件棉衣,脖子围了条毛巾,拿着大扫帚就出门扫地了。有时遇到老何身体不适,家人就悄悄地把后一段扫完,好让老何能早点休息,就这样老何一家,艰难地一天天过着。
六六年文革开始了,灾难又落到老何的身上,经常被造反派带出去参加斗争会,还要老何重新交待历史问题,造反派的粗暴凌辱,使老何身心倍受摧残。夜深了,老何合衣坐靠在床上,常常暗自流泪,老何感到自己象被风吹落在地的一片树叶,任人踩踏和污辱。暗叫老天爷,我有何罪呀,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啊,真不让活下去,倒不如去死了吧。再看看一家人,上有年老父母,下有未成年的孩子,自己死了,他们怎么活呢?还会落下身死名辱的下场,真是,死也不死了活也活不成呀,老何就这样度日如年象牲口般地活着。
到了八十年代初,老何被平反了,是错划了份子戴错了帽。有关部门,一句话,一声口号就抹平了中共的一切罪恶,这二十多年的屈辱和辛酸又能向谁诉呢?身心交瘁的老何,像被熬干的一盏油灯,在一场疾病中离世而去了。老何的家,在文革中几次被抄家,已是家徒四壁了。家里人买不起寿衣,只能在老何平时穿的衣服中,挑了几件干净整洁的衣服,给老何穿上,把老何送走了。家人但愿,老何去的那边,没有“戴帽管制”,也没有“四类份子”,让老何的灵魂去个安稳地方吧。
在中共的暴政下,那个五、六十年代里,制造了千千万万个,地富、反、坏,右份子,被管制,被改造。老何只是其中一员,比起被青海劳改的,老何还是幸运的,还能留个全尸。那在青海的劳改犯,有许多人的尸骨,至今找不到,已是无存了。
这是一篇用第三人称写的叙述文,这一字字,一句句,是用泪水写成的,这篇草作,想了慰老何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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