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透四川映秀5月22日电(记者 Emma Graham-Harrison)---一场余震将我从睡梦中晃醒,耳中都是筑物轰然倒塌的声响。尽管此时我们睡在一个帐篷中,远离映秀满目疮痍的废墟,但我还是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路透社记者葛艾玛5月22日在救灾现场
前一天晚上,一群衣衫褴褛双眼通红的灾民沿着河岸逃离震中。而我们经过八个多小时的跋涉,沿着变了形的破损的道路,来到了映秀。这是中国数十年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地震。
逃离的人群中有人递给我一块用来遮脸的纱布,我感激地接过来捂住了嘴和鼻子,这既是为了防疫,也是为了隔开坍塌房屋中的石棉以及尸体的气味。
直升机轰鸣着进进出出,卷起阵阵尘土。一些胳膊或腿断了的伤员盖着被子,等着被接走,离开这片废墟。
映秀只有不到一半的房子还没倒,但几乎也都是歪歪斜斜的了。有的往前斜有的往後斜,还有的跟地面成45度角,全靠着瓦砾堆和门窗支撑着。
消毒
我去找居民提到的已经塌了的小学。但在这个几乎已夷为平地,街道覆盖着瓦砾的小镇,找什麽都很困难。有幸存者含含糊糊地指了一下方向说"那边",但我还是摸不着头脑。不过没有路标,我也不知道还该怎麽问。
最後我找到一个人给我带路,我还没发问,他就指给我看一路废墟中掩埋的尸体。我在想,他是不是还带其他记者去过那儿。当别人在寻找幸存者的时候,我们这些记者却纷纷来揭示一幕幕惨景。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残忍?
在学校操场,国旗台旁歪歪斜斜停放着多排尸体。当地官员认为没有安全的地方来掩埋这些尸体,禁止家长带走孩子的尸体。
多数尸体上盖着防水布,但是有一位孩子的小脚伸在外面。我想要数一下有多少尸体。这时两名战士带着中国农民用来洒农药的喷雾器来了,他们来来回回地喷洒着消毒剂。
当消毒药水顺着一个男孩的脚底慢慢滴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忍不住哭了,羞愧地从那些悲伤的母亲身旁走开。
不到40公里外的世界井然有序,可是现在看起来那麽遥远,远得无法企及。
一碗面
我是和三名中国摄影记者一起从都江堰过来的。都江堰虽然灾情严重,但道路还通,并且援助的现金、物资和救援专家源源不断。
不过灾情实在严重,就算在都江堰我也看到过有绝望的人,因为没有及时找到消防员或士兵帮忙,拼命搜寻自己的亲人,没有顾及到邻居在瓦砾中埋得更深了。
我想知道在偏远的震中地区,人们又得到了怎样的救助,于是赶赴映秀。但沿着通往映秀毁损的道路,手机没有了信号,并一路经过隧道和崩塌的泥石,我有点不确定此行是否明智。
受伤的步履不稳的灾民纷纷从震中逃往安全地带,我们则在炎炎烈日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唯一能令我们感到安慰的,就是幸存者的慷慨和勇气。
一些人沿着勉强还可通过的路用摩托车驮着虚弱的或受伤的人,有名农妇则烧水给任何需要的人喝。
在映秀,那些已经一无所有的人一直把食物和水塞给我。一位老妇人沉浸在痛失养女的悲痛中,但当我采访她的时候,她还让她丈夫给我准备一碗面条。
当他把面条给我的时候,我极力推辞。吃灾民的食物让我有负罪感,而这种感觉是我在灾区种种复杂情愫中最怕的。
但他们非常坚持,怕我是嫌脏才不肯要,所以我别无选择了。我狼吞虎咽地把面条吃了,满心不安但充满感激,之前整整24小时我只吃过饼干和花生。我给了他们一点钱作为回报,虽然我也知道他们其实根本买不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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