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鼠年谈鼠,多谈家鼠。岂不知荒原中的土拨鼠,才具有特立独行气质。现在让我唱一曲土拨鼠之歌。
蜷曲的尾僵硬了,挺拔的须折断了,掌上的茧剥离了,温润的毛枯干了,洞中的粮吃光了,体内的脂耗尽了--又一个漫长的寒冬被土拨鼠征服了。
洞顶撒落的沙,传达大地的震颤;身边渗出的浆,记录时代的变迁。梦幻和土拨鼠无缘。只有心脏的搏动,把自由钟声数点;苔藓和鬃毛的纠结粘缠,为自由圣火的突突窜动勾勒画卷。
身边墙泥的融化,头顶春芽的绽发,鼻息中暖意的透入,耳鼓里冻土的崩塌,都是春之神在土拨鼠脊背上的敲打。
多彩的自然,神奇的造化,无常的变异,有情的床塌--是谁如此偏袒,挑选土拨鼠当画布,把宇宙之魂的奔腾翻卷,作如此准确的描画。
若有谁厌倦了去看精心编织的象形笔划,若有谁厌倦了去听声嘶力竭的人肉喇叭,那就让土拨鼠的春歌,驱逐你心头上对暴君的恐惧,催放你自己(!)心田里的百花。
冰冻的沙块,在我剥落了硬茧的爪下悄悄松动;淅沥的雨滴,及时送来疗饥解渴的汤羹;滚来的风团,助我生出应对迷乱的清醒;漫天的蔚蓝,开启我无边的灵性;青草的芳香,唤醒我萌动的爱情。
谁说我"鼠目寸光"?我寒冷前入洞,又第一名亲吻春天--我比西方的雪莱更早唱出"冬季来临,春天不远"。草木繁茂,我备粮不懈;大地冰封,我吃穿不愁 --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解悟,更早过东方的孔丘。愚蠢的专家,说我是动物中的啮齿,岂不知我利爪拨开沙砾,长须探知宇宙玄机,躯体不拘于凸凹的洞壁,皮毛能抗击风霜雪雨。我有动于九天之上的驱驰,又有藏于九地之下的隐蔽。老庄哲理,是对我的抄袭;孙子、吴起,只能作我的徒弟。
每当我跃出洞穴,万人聚拢来欢迎。他们见到我捕捉春天的游戏,顿时燃起昂然豪情。那滚滚的欢声雷动,正是我呼唤春回大地的共鸣。我更等待鲜花吐蕊,草木葱茏,好用我再生的油亮的皮毛,映衬朝阳的悸动,好用我弓背曲腰的顽皮,逗引孩子们的串串笑声。我在笑声中滚躺、劳作,何惧再来一个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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