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区论坛】借道虎山—与中共国安打交道的经历(五)
后记:虎山犹在斗转星移,流年似水。眨眼间二十年光阴逝去。
二十年里,我仍常常问自己:虎山真的不在了吗?
记得整整十年前,美国一家名校的华人学生学者联合会举办香港回归庆典晚会。我被主席台上一个又一个轮流讲话的领馆官员们弄得不胜其烦,忍不住低声骂其中一位:“这家伙,我怎么越他看越象特务。”旁边立刻就有一个山东口音的小伙子不客气地接茬:“个熊,我看这帮家伙全都象特务。”
看来,错把冯京当马凉的,还远远不止我一个人!
极权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到海外自由世界生活时间长了的华人往往觉得这个阴影已不复存在。但这阴影却象空调机让人听惯了的低噪音,总会在有意无意间,提醒你它的存在。
二十年前,我以为我已告别那座虎山,告别了对国安的恐惧。但后来我发现,我其实只告别了国安,并没有告别虎山。国安只不过换上了领事的衣衫,堂而皇之地将这座恐惧的虎山又摆到了我的面前。真正的虎山不是国安,而是国安所保护的国家机器,以及这部机器后面的极权组织。
国安,国安,其实它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国家机器安全部。
而领馆,则是这部机器和这个组织在海外的代言人。这才是我之所以在潜意识里长期将国安和领馆混为一谈的根本原因。
数年前,我回国探亲。路过广州,回原单位看了看。得知那位仁兄小黄正嚷嚷着要和第二任夫人离婚,而且常去风流场所。风闻他的第三任夫人业已扫榻以待。真没想到他还如此有女人缘,十数载间能三筑爱巢。小黄一脸骄傲地告诉我,他在广州还置有几处房产。以小黄公务员的薪资和广州房产的天价,我大概猜得到就象当年喜欢公款吃喝一样,如今的他对用公款置私产也一定很有心得。
我想当年在无意之中帮了我大忙的那位胖跟班过得一定也不错吧。
小黄和胖跟班们应该是我们这一代人中最有“福”的。他们没有野心,他们的人生目标仅仅是香车美人,锦衣玉食。他们也没有良心,他们只是随大流,干着他们的上下左右都在干的事。他们只想及时行乐,夜夜笙歌。
二十年前在军中与我同期的军官,有的如今已官拜少将,稍差点的也大权在握。我在他们许多人的身上,看到了当年上峰和科长的影子。他们虽然学识和经历各有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早在二十年前甚至在更早就已经放弃了他们自己嘴上所高唱的主义和思想,但他们仍在不厌其烦地唱着,也许直到今天他们还在继续唱着。这就是他们与小黄和胖跟班们的根本不同:他们永远不会那么赤裸裸。他们的城府在于:他们早在那时就已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与组织之间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们知道组织需要依靠他们而存在,因此有意识地把自己变成组织的工具,同时作为交换,他们也将组织作为自己的工具玩弄于股掌之上。但这批人中的许多人,虽然有佳人美酒常相伴,却似乎并不快乐。
而我们呢,我们可以做到超脱,但我们就快乐了吗?也许,这才是我们这一代人最可悲的地方:无论我们怎样选择,我们都无法心安理得。左右我们这一代人的组织与人道和良知如此遥遥相拒,令我们无论在两者之间如何选择,都无法心安理得。因为,任何的选择都是被动的。即使我们能选择良知,但我们终究还是无法选择我们所处的时代。
然而古往今来,几人又能呢?
千余年前,陈子昂登上幽州古台,一曲绝唱至今回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字:难!
但是,我们有权无奈,我们却无权放弃。我们的父辈为我们选择了一个令慧者痛心,令智者沉沦,令庸者迷失的时代。时光不会倒流,我们无法再从头选择这个时代,但至少,我们还有机会为我们的子孙选择下一个时代。
我们又将如何选择呢?
且看看当今官员们热衷的游戏吧:他们虎山危坐,战战兢兢地火中取栗,但他们却不断地将他们的孩子们送往国外。他们中的大多数,其实是被组织剥夺了做一个心安理得的清官的机会。于是他们无奈地把良知放在了两代人之间,做一个时间上的平衡,寄希望于下一代。毕竟,谁也无意让自己的下一代再继续与虎谋皮的营生。但这样的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根本的原因,都是由于他们在心灵上挣脱不了那座虎山。也许,这才正是我们走出这个时代的必由之路:要想借道虎山行,首须心中无虎山。
我们至今尚未做到这一点。所以,虎山犹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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