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领导者应该明白：大胆进言者并非乱臣贼子

2006-10-06 03:10 作者:方德豪 近日，中国领导一举拿下贪污腐败，勾结商人从事不法的原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此举可谓大快人心，在中国民众中间获得一致好评。据中国官方媒体指出，即将举行的中国共产党第十六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六中全会）时，也将讨论采取措施抑制和防范“特殊利益集团”。在这里，有一件往事，一定要旧事重提。

中国年青学者何清涟于1997年完成了一份书稿，在历经一年多，辗转中国九家出版社不得要领后，被逼以《中国的陷阱》爲名在香港出版。1998年，在被删去数万字，并得到被视为江泽民顾问的著名学者、时任社科院副院长刘吉写序力挺后，此书终于以《现代化的陷阱》爲名在中国大陆出版。该书一经出版，立即引起社会各界的极大反响。

《现代化的陷阱》一书，正好是苦口婆心地提出忠告，呼吁中国政府防范“集团式腐败”。此书的第二章，讨论了90年代的“圈地运动”、第三章探讨了经济改革的“瓶颈”——国有企业改革、第四章分析了中国当代寻租活动产生的根源、第六章道出中国的市场游戏缺乏伦理规范、第七章明言贫富差距的形成和扩大、第九章点出“社会控制类型的多元化及地方恶势力的兴起”、第十章的主题则是“黑色经济活动与黑社会组织的勃兴”。上述的内容，其实都是陈良宇案出现的背景。

假如中国领导人在当时能够及时正视问题，设法解决问题，防止社会出现“集团式腐败”，则今天的问题一定不会如此严重，其历史上的评价也一定较今天要高。但无论如何，所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若然中国今天的领导人能明白问题所在，采取措施抑制和防范“特殊利益集团”衍生，也不失为人民之福。

在政治学上一个恒常道理是，防腐的成本一定较反腐的成本为低。中国今天费了很大功夫才罢免了一个陈良宇，据报道连中纪委期间也遭恐吓；可是，中国还有许多许多有权力的官员没有得到有效制约。唯有在体制上防腐，成本最低，相对最容易。

可是，在中国，就防腐问题对政府有所建言，其代价也每每十分高昂。据报道，“今日中国出版社”因为出版何清涟的《现代化的陷阱》一书，1999年5月被关闭，该书的策划者与责任编辑从此被禁止再从事文化工作。该书作者何清涟，据说不断受到某些政府人员骚扰，现时已人在国外。为此书写序的刘吉，据传跟江泽民的关系也急转直下，近年刘吉的言论似倾向支持胡锦涛的施政理念。这又是另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在中国市场改革以降，不少向政府反映问题的“预警者”，都曾遭到无情的打击。像关怀艾滋病人，呼吁政府施予援手的退休医生高耀洁过去曾屡遭河南官员滋扰、像为上海拆迁户依法代打官司的上海律师郑恩宠遭吊销律师执照并被判刑三年、像曾于2003年披露上海违规交易的细节的《中国经营报》记者范利祥遭解聘、像举报原河北书记程维高的贪污问题的郭光允被开除党籍，并蒙受了两年劳教之灾、像举报了安徽禽流感的疫情的江苏农民乔松举以所谓“敲诈勒索”遭公安刑事拘留、像揭露地方官员强制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盲人维权者陈光诚遭判刑、像原揭露广东非典和收容审查问题的《南方都市报》原编辑喻华峰、像何清涟、像“今日中国出版社”编辑，他们原本都应该是国家的大功臣啊！

中国近年不断出现企业家当选劳动模范，但一些真正对国家社会有贡献的人，却反被视为乱臣贼子，遭到不同程度的报复，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利和谐社会，不利于中国崛起。在文化大革命后（1966-1976），胡耀邦出任中共中组部部长，主持大规模平反冤假错案。平反冤假错案自非胡耀邦一人之力；但胡耀邦对平反出力最大，最有胆识，态度最坚决，断案最公正，这是无人能够否认的。中国政府以此得到民众的支持，若今天的中国领导人能效法胡耀邦的做法，其得到的支持一定大增。

应该指出，一个国家的富强，跟其如何对待“建设性进言”有关。这些建议，在一时一刻不一定是主流意见，但历史每每是一个意见对错的最佳检验者。在当今全球国力最强大的美国，政府对提出“建设性进言”的人，最少会有一定容忍，当这些意见被证明是正确的时候，政府一般会奖赏鼓励这些人。像争取民权的马丁路德金，今天就得到全美国社会的尊重和认同。美国总统过去经常出面会见刚去世不久的马丁路德金遗孀，正是因为这样做可增加社会的凝聚力和团结。

最后，容许笔者抄录一个故事如下：

据《韩非子》一书：春秋时，楚国有一个名叫卞和的人，在荆山东麓的一个山洞内得到一块玉璞，也就是内部包含著玉的石头。他便将这块玉璞献给了楚厉王，厉王心存疑虑，便叫来玉匠进行监别。岂知那玉匠是个平庸之辈，看了之后说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厉王认为卞和欺君，砍断了卞和的左脚。厉王死后，楚武王继位，卞和又捧著这块玉璞去献给武王。武王又叫来玉匠监别，玉匠看了看还是说卞和所献的只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而已。武王同厉王一样认为卞和欺君，让人砍了他的右脚。

武王死后文王继位，卞和想去献玉，可是他双足俱废，再也无法行走了，只好把玉璞抱在怀里，爬到荆山脚下哭了整整三天三夜。眼泪流完了，从眼角溢出来的竟是一滴滴鲜血。文王听到有关卞和哭玉的消息后，派人询问他痛哭的原因，对他说：“天下人因犯罪被砍断脚的人很多，你为何哭得这么悲伤啊！”卞和回答说：“我并非因为砍断了双脚而悲伤，我所痛心的是珍贵的玉石被看成是普通的石头，忠贞的人却被当成了骗子！”文王得知后，将卞和与那块玉璞请进了宫里，令玉匠凿开玉璞，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块美轮美奂的玉石，玉匠经过精心制作，将这块玉石制成了一块圆形玉璧。卞和的冤案被平反昭雪，文王将玉璧命名为“和氏璧”，以纪念卞和的忠贞。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