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点多,那个穿警服的人和镇西派出所辅助警薄夫亮又来了。这次,他们拿来了传唤证。我吃了点饭,于1点半左右到了镇西派出所。我在办公室和值班室里跟值班的员警和辅助警聊天。中间,我看见今天值日表上有名字的所长潘仕虎自己开着一辆警车出去了。
转眼到了5点左右。按照风俗习惯,今天(腊月二十七)下午要给死去的亲人上年坟。父亲打电话过来,问我何时回家上坟。我说不知道。于是我用公安内线给临沂市局政治侦察科(原政治保卫科)科长王政打电话,问怎么回事,要不,我就回家上坟了。他问:"派出所里的人呢?"我问坐在旁边的几个人,说都出去了。我又告诉王政。他一听值班的都不在,火了,叫人接电话。一个不值班、回所里玩的员警接了,说了两句。
5点半左右,所长潘仕虎气冲冲地进了值班室,叫我到铁笼子里去。我问怎么回事。他说:"你竟然敢给市局打电话,把你关到铁笼子里。"到铁笼子门外时,我一看,太脏了,问:"能否拿个椅子?"他说:" 你先进去再说。"我进去一试,太别扭了。原来,这是在楼梯下用铁门围成的一个小屋子,习惯称为铁笼子。铁笼子长宽均两米多,除门口约1米长、3、40厘米宽的一小块外,其余部份均在楼梯下,高度比我的身高约短7、8厘米。因此,我只能弯着腰站着。但这样时间长了,肯定不行,脖子痛得很。地上很多土,还有唾液、鼻涕之类的东西。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在里面那堵墙的中间部位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地板砖冰冷得我老半天没回过神来。这个铁笼子比1999年 2月20日我在杭州闸口派出所被留置盘问时的条件还差。因为,那儿毕竟还有一排水泥板,而这儿则仅有地板。
不一会儿县公安局政治侦察大队(原政治保卫科)大队长卢修田(习惯上仍称为卢科长)和一个女的来了。他们说刚才去涝坡镇了,让我好好考虑一下,等一会要回答问题。他们走后,我继续被冻在铁笼子里,而且肚子饿了。
约8 点40分,一个辅助警打开铁笼子,把我带到办公室。卢修田和那个女的在。卢修田介绍说:"这个女的姓杨(后知其名杨玉霞),是寇里刚来的指导员。"简单说了两句,卢修田开始一边问我问题,一边说我整天弄这些事干啥。杨玉霞也同时跟我讲着。卢修田问我最近有没有干什么法律不允许的事。我说:"我很奇怪,一个人的行为是否违法,只能由法庭做出判决。现在,没有任何法庭判决我的行为违法,那就说明我没干违法的事。你作为一个从事法律工作的员警,竟然问出这么低级、无知的问题,实在令人莫名其妙,……"他打断我的话,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你知道,还问干啥。"他又问我年龄。我说1972年出生的。期间,杨玉霞说要跟他们配合。我说:"凭什么配合!你们为什么不跟我配合?我现在又饿、又冷、又困,连你们提的问题,我都想不起来了。"卢修田问我几月生人。我说: "忘了。"他又问我哪年上的学。我说:"忘了。"他火了,说:"你怎么搞的?"我说:"我现在又饿、又冷、又打盹,想不起来了。"又争论了几句,他说:" 你什么时候能想好?"我说:"不知道。"他说:"那你就先想一想吧。"我爬在桌子上迷糊了会儿。他们俩则谈论着其他一些事。不久,卢修田问我:"想起来没有?"我说:"没有。"他说:"那你,先回铁笼子里想吧。"我问:"能否告诉我的亲人,拿些衣服来?"他说:"不行!"
9点45分左右,我又被关进了铁笼子里。我站一会,坐一会,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小时。10点45分,他们又把我叫到办公室。卢修田问我。我说:"仍想不起来。"最后,卢修田拿记录让我看。我指出,询问记录与传唤证上的讯问不符,应改正。他说,就是询问,并要我签字。我当然不签。他说,那你就回铁笼子里继续想吧。我再次提出衣服的问题。他说:"不行。"
我回到铁笼子里,苦苦熬过了一夜。期间,我时儿坐会儿,冻痛了就站起来,站一会儿脖子又痛,就到门口倚一会儿,……想着外面人家都在忙年,我却在这儿连觉也睡不成,而父母也在替我操心劳累,不觉又对共产专制制度更加痛恨。对极权主义的走狗、尤其是卢修田、潘仕虎之流的员警,除了觉得他们恬不知耻、凶残暴虐之外,我直怀疑他们是否还有一丁点最起码的人性?因为,不知有多少老百姓被他们这样折磨过!何况卢修田还指示其部下抓了那么多法轮功学员!
好不容易到了早上8点多。卢修田又来了。这次他单刀直入,问我是否通过互联网在《北美自由论坛》上为"犯罪份子"王有才签名呼吁。我说,我只知道王有才是个受到非法剥夺自由的守法公民;他的行为并未触犯法律;倒是审判他的那些人做了违法的事。卢修田说,"为犯罪份子呼吁本身,就是违法。你知道不?"我说,"我不知道。而且,王有才并未犯罪。"卢修田又要我随时等候口头或书面传唤。我说:"我只认书面传唤。每次必须开出传唤证。"他又说了几句无理的话。我说:"从现在起,我拒绝同你的一切合作。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我将记录看了一遍,注明询问与传唤证上的讯问不相符之后,签了字。
大约9点,他说我可以回去了。我说:"家离这儿10里路,让我怎么走?"他说:"你花两块钱坐个三轮车走。"我说:"我没带钱。"他说:"那没办法。"我说:"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他就走了。我一看派出所院子里也没有车,就对值班员警说,等车来了再把我送回去吧。几分钟后,潘仕虎过来,恶狠狠地让我赶紧走;说这是他的办公室,不准我再待下去。我说:"你就随便把人叫来,然后再随便把人赶走?"他说:"对,我就这样。"我一看他如此不讲理,就自己走了。
前不久我跟林牧谈起浙江湖州范子良老先生遭到员警虐待的情况。林牧在电话里激动地说,对那些侵犯公民人权、特别是侵犯低层老百姓人权的员警,一定要将他们的名字和罪行公布出来,并记录在案,以后对这些人是绝不能客气的。我这次被传唤约20个小时,滴水未进、粒米未吃,冻得关节隐隐作痛,也未能睡成觉,又走了一遭人间地狱。我想,这样的地狱我还是要经常走的,说不定哪一天会葬身里面。我死无所惜,但死前我要把刽子手们的名字及罪行公布出来,让世人记住他们的丑恶嘴脸。
(2001年1月22日,于获释5小时后)
(民主论坛20010216)(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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