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10月,新城子区人们法院对此案进行了公开审理,但当庭未做判决。之后,主审法官找到史光先家,希望以赵亚坤赔款了结此事。
事隔两个月后,当史家人到法院了解此案进展时,却被告之,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法院批准取保候审。之后,赵亚坤便不知道去向,杳无音信。
史家不服,多次找到法院要求追捕赵亚坤,但法院始终未能史家的要求。史光先的老父亲因未能看到犯罪嫌疑人被法律制裁,两年后含恨身亡,老母亲哭干了眼泪。
为了找到犯罪嫌疑人,史光先的姐姐史庆娟舍弃了工作,连续8年一直奔波在沈阳、铁岭、调兵山等地,明查暗访,费劲周折。
也许是苍天也被执着感动,今年4月18日,史庆娟终于发现了犯罪嫌疑人赵亚坤的踪迹……
厄运突至
两亲人命丧车祸
1997年9月9日晚上6点30分,史庆娟将已经热了三遍的红烧鲤鱼再次端上桌后,焦急地看了看墙上的钟。
这天,弟弟从法库接姨家的外甥女来沈阳团聚,按照预定的时间早就应该到家了,可时间超过了一个小时,还不见弟弟的半点踪影。
弟媳焦虑不安地站在地上转圈。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史庆娟一把抓过电话,却呆在了地上。电话是新城子区交警队打来的。
当天下午5点,史光先带着外甥女乘坐着轿车高高兴兴地从法库往沈阳赶。当车行至新城子区转盘北侧200处,突然被后面驶来的一辆大货车追尾。
车祸中,史光先和外甥女当场死亡,轿车司机重伤。警察从史光先的衣袋里发现了史庆娟家的电话号码。
“光先他们出车祸了!”摞下电话,史庆娟和家里人急忙打车往现场赶。
到了新城子,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告诉史庆娟,史光先和她外甥女的尸体已经运走,肇事司机赵亚坤已经涉嫌交通肇事罪被警方刑拘。
突来横祸。一家人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无人入睡。
在痛苦的等待中,犯罪嫌疑人赵亚坤被新城子区人民检察院以交通肇事罪批准逮捕,随后,此案移交新城子区人民法院。
与时同时,尚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史庆娟一家开始为弟弟的赔偿问题与法院交涉,希望法院在追究犯罪嫌疑人赵亚坤刑事责任的同时,史家能获得6万元的赔偿。
10月9日,新城子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但当庭并未做出任何判决。随后,主审法官王永宏找到史家,希望能够私下里调解此事,尽量为史家多争取赔款。
20天后,当史庆娟来到法院询问此案的进展时,王永宏却告诉她,赵亚坤已取保候审。史庆娟惊呆了,不明白法院怎么能无缘无故地将人放了。
对此,法院的解释是史庆娟的妹夫同意了放人,并在取保候审的手续上签了字。
史庆娟无论如何不相信妹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回到家后,全家人聚在一起“讨伐”史庆娟的妹夫。妹夫满脸委屈,他愤怒地表示,自己以人格为保证,绝对没同意法院放人,更没有签字的事。
暗访追踪
姐姐扮成卖菜小贩
接下来的日子,史庆娟不断地和新城子区法院交涉,希望法院能够把赵亚坤抓回来。但法院一再表示,他们没有义务和精力去抓人,除非是史家自己发现了赵亚坤的踪迹,他们才能出警。
没办法,史庆娟又找到公安机关,可公安机关表示,这件事不是什么杀人抢劫的大案,况且还是发生在法院的事,他们无权去管。
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却只是徒劳。69岁的父亲一气之下卧病在床,老母亲也整日以泪洗面。
做为家中的长女,史庆娟再也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去“抓捕”赵亚坤。44岁的史庆娟下岗后经营着小买卖,生意一直很红火。可为了寻找赵亚坤,她只好忍痛把店关了。
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赵亚坤呢?
一次偶然的机会,史庆娟从新城子区法院的卷宗上发现了赵亚坤在调兵山市的家庭住址,这让她眼前一亮。
1997年12月28日,沈阳市飘着鹅毛大雪,气温已经是零下24度。史庆娟不顾家人的劝阻,坐上了沈阳开往调兵山市的客车。恰巧那天客车上的暖风坏了,史庆娟在冷若寒窟的车里冻了整整3个小时,待到下车时,她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赵亚坤家所在的红房小区,可那里的人却告诉他,赵亚坤上个月突然回家后,便把房子卖了,带着妻儿走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
史庆娟不信,但又怕被问询的人有所顾虑,就假扮成赵亚坤的远房亲戚,向小区里的负责人打听。可问了好多人,还是没有人知道赵亚坤的去向。惟一的线索断了。
没办法,史庆娟只好暂时先回到了沈阳。她发动所有的亲属,向他们布置了一个任务:从今以后,每个人都要竭尽所能打探赵亚坤的下落。
事情进展得并没有想像中的顺利,几经寻找,赵亚坤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影踪。
1999年11月24日,史庆娟刚刚从铁岭“侦查”回来,突然得知噩耗。69岁的老父亲因久久等不到赵亚坤被“抓捕”的消息,咽不下那口气,一时急火攻心,竟然去世了。直到临终的那一刻,老人都死死地睁着眼睛,不能瞑目。
父亲的死,让全家人再一次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8年不懈
犯罪嫌疑人终露头
哭过,痛过,史庆娟再一次开始了“追逃”的进程。此后的日子里,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年节假日,史庆娟一直执着地往返于沈阳、调兵山以及相临的铁岭等城市之间。
倔强的史庆娟相信,在赵亚坤曾经住过的地方,一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为此,史庆娟甚至装扮成卖菜的小贩,常年在赵亚坤居住过的小区里明查暗访。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2005年春节,史庆娟77岁的老母亲感觉身体越来越差,在拜祭儿子和老伴时向子女们感叹道,“已经快要过去8年了,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如果赵亚坤再抓不到,我死也不会瞑目!”
母亲的话像一把尖刀刺在史庆娟的心上。看着母亲虚弱的身体,她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春节过后,史庆娟和家人一起到法库老家串门。
吃过饭后,史庆娟照例找到老家常出货车的司机,抱着侥幸的心理试着打听赵亚坤的情况。一位邻村的村民凑过来说,他好像前段时间听别人说看到过赵亚坤。
史庆娟激动万分,当场表示,如果他能帮助打听到赵来坤的地址,他可以奖励他一万块钱。
3月5日,这位村民打来电话,告诉史庆娟他已经得到了赵亚坤新家的确切地址,还在调兵山市,地点是一个隐蔽的小区里。
史庆娟激动万分,连忙给新城子区人民法院打电话,说知道了赵亚坤新家的地址,希望法院能配合她抓捕赵亚坤,可法院却一再推脱,并表示只有史庆娟确定了赵亚坤就在那个房里时,他们才能行动。
没办法,史庆娟只好孤身一人奔向已经不知去过多少次的调兵山市。
赵亚坤的家租住在一个平房里,这个平房在一个胡同里,两边有高高的围墙。史庆娟怕打草惊蛇,不敢贸然行动,只好每天跑到平房对面的楼上守候观望。
可一连在那里守了7天,史庆娟都没有看见那个房子的灯亮过。这7天,她寸步不敢离开平房,饭能不吃就不吃,觉能不睡就不睡。饿得实在不行了,她托人买面包和矿泉水,简单对付一下。
然而情况并不乐观,正在她有些气馁时候,第8天,那个平房的灯突然亮了。
蹲坑
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史庆娟以要租房为名,找到了房东。从房东那里,史庆娟证实了这里就是赵亚坤的家,但赵亚坤平时很少回家,家里只有妻儿。
史庆娟有了底,心想,只要守在这里,早晚就能抓住赵亚坤。于是,她再次找到房东,要求高价租赵亚坤对面那间房。可房东看她是外地人,任她怎么央求也没有租给她。
此路不通,史庆娟又生一计。
她仔细侦查了一下地形后,发现只要堵住赵亚坤家的那个胡同的两端出口,赵亚坤就插翅难飞。
考虑到自己一个人很难完成“抓捕”任务,史庆娟打电话叫来了沈阳的弟媳和两个侄子,把他们分成两组。史庆娟和弟媳一组把住入口,两个侄子一组把住出口。
为了不让赵亚坤在眼皮底下溜掉,4个人守在胡同两端昼夜不敢合眼。3月的调兵山市,风沙奇大。4个人经常被吹得像个泥沙人,可却从未有一个人说放弃。
4月16日下午4点多,已经整整在胡同守了15天的史庆娟感觉身疲力乏,视力模糊,其它的3个人也累得快要支撑不住了。正在这时,史庆娟的侄子发现赵亚坤的妻子拎着包一边打手机,一边匆匆走出家门。
凭直觉,史庆娟感觉赵妻一定是出去找赵亚坤了。
于是,4个人分成两组。为保万无一失,史庆娟和弟媳继续守在家,两个侄子骑着摩托车“跟踪”。走了没多久,赵妻仿佛发现了有人在跟踪自己,急忙挤上一辆小公汽。
因为对道路不熟悉,5分钟后,史庆娟得侄子史科飞竟然发现了自己跟错了车。此时,在史科飞的面前是个分叉路口,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形势紧急,史科飞赌定了右边那条不好走的土路,并把摩托车开到了100脉。
追了大约10分钟后,赵妻在一台大型货车前面停了下来,并和那个司机很亲密地谈着话。凭感觉,史科飞猜测那个司机就是赵亚坤,但自己没见过,也不好确认。
为了不让赵妻发现自己,史科飞把摩托车隐藏在一个广告牌后面,随后,他打通了史庆娟的电话,通报看到的情况,并告诉她自己经到了一个叫“晓明煤矿”的地方,让史庆娟她们赶紧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史庆娟激动万分,指示史科飞赶紧过去抓人。可史科飞不敢确定那个司机就是赵亚坤,怕抓错了人,反而会打草惊蛇。史庆娟感觉有道理,就让史科飞先撤出来,等她辨认确定后再实施抓捕。为了保险起见,撤出前,史科飞偷偷地记下了那台大货车的车牌号。
通过对“晓明煤矿”地形的再次“侦查”,史庆娟等人守在煤矿出口的必经之路,静静地等车出来。在此期间,史庆娟再次给新城子区法院打电话,希望他们能够出警相助,但法院没有同意。
没办法,4个人只好在那里继续苦等。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天渐渐黑了,可仍没见大货车出来。4个人不敢怠慢,眼睛死死地盯着,直到天空翻起了鱼肚白。
一夜无果,这让史庆娟感觉事情不妙,连忙带人跑到“晓明煤矿”里边找。果然不出所料,大货车还在,人却早已没有了踪影。“他们可能会去别的煤矿,我们得全面搜捕。”焦急中的史庆娟等人分头去调兵山的几个大煤矿寻找。
可苦寻了一天,4个人将调兵山的所有煤矿找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赵亚坤和他妻子的半点踪影。“他们的车还在‘晓明煤矿’,早晚得回去提车。”史庆娟当机立断,带着几个人立刻回到“晓明煤矿”的出口守候。
4月18号上午10点,已经近两天没吃饭的几个人饿得头昏眼花,几乎睁不开眼睛。“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啊!”史庆娟想着,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睡着。10分钟后,史庆娟果然发现了那台货车正慢慢向这边驶来。
“精神点儿,车过来了”,史庆娟喊了一声。
透过车窗,史庆娟发现货车驾驶室里有好几人,但由于距离太远,史庆娟还是不能肯定哪个是赵亚坤。但史庆娟心里有一种感觉,赵亚坤绝对就在车上。随即,史庆娟给妹夫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通知新城区人民法院,尽快派人来。
大货车越行越近,史庆娟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在大货车距离史庆娟租的出租车100米远的地方时,突然停住了。史庆娟透过玻璃窗,挨个对照驾驶室里的那几个人,可由于多年未见赵亚坤,史庆娟还是不敢确定。
这时,大货车上走下了几个人,还抬着一个车胎。“太好了,一定是他们的车坏了。”史庆娟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再次拨通了新城子法院的电话,好说歹说,那边终于同意出警了。此时,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
不知为什么,那边的几个人在大货车上忙活了好久,却始终不见大货车启动。这时,出租车司机建议史庆娟应该退到附近的桥头等候,以免大货车那边有所怀疑。史庆娟听从了出租车司机的意见,出租车开到了桥头附近。
大约下午2点半左右,大货车开始徐徐启动。史庆娟和亲友们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前方。也许是老天爷也被史庆娟8年的不舍精神感动了,当大货车行至和出租车平行的地方时,突然又灭了火。
而此时,史庆娟和大货车相距不到5米。“是他,就是他!”透过车窗,史庆娟终于看清了赵亚坤的脸。这张脸,足足让史庆娟找了8年。
“我不能激动,否则一切都要功亏于匮!”史庆娟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为防被人怀疑,史庆娟给妹夫发了一条短信,让他通知法院赶紧出警,这边已经完全确定了。
3点20分,妹夫发来短信,告诉新城子区法院的人已经到了。一共4个人,一个副院长带着当年的主审法官王永宏,还有两个法警。
史庆娟看到这个短信,眼泪刷得流了下来。
随后,她又给妹夫发去短信,为防抓捕万无一失,让他们找当地的派出所协助。3点30分,妹夫再次发来短信,表示当地派出所的所长非常同情他们家的遭遇,也为史庆娟的精神所感动,愿意出警相助,现在民警和法警已经快到了。
将近4点钟,史庆娟终于看到了派出所和法院的车。“赵亚坤就在这里!”史庆娟大叫一声,从出租车里跳了出来。可当史庆娟带着警察和法警来到大货车前时,却找不到了赵亚坤。
“我明明看见他了,怎么会没有呢?”史庆娟急得差点跳起来。“你是不是看错了?”法院那边明显有些不高兴。“我绝对没有看错。”正说着,赵亚坤突然在驾驶室出现了。原来,刚才别人修车的时候,他躺下睡觉了。
警察一拥而上,将锃亮的手铐铐在了赵亚坤的手上,然后把他带走了。
“弟弟,爸啊,你们可以瞑目了,8年了,女儿终于找到了赵亚坤,女儿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啊!”警察走后,史庆娟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往事如老电影一样在史庆娟的大脑里回放。弟弟的惨死,赵亚坤的意外释放,父亲的死不瞑目,8年的艰辛寻找,像一张血与泪交织的网紧紧地缠在史庆娟的身上。
史庆娟知道,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回沈阳的路上,史庆娟感觉天特别的蓝。她特意去了弟弟当年出事的地方,对着苍天大喊一声,“弟弟,你安息吧!”
得知赵亚坤已经被抓捕,史庆娟的老母亲当场哭得昏倒在地上。尽管已经不再有眼泪,但老人却哭出了8年来压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苦闷和伤悲。
昨天,史庆娟对记者说,8年来,她为了找寻赵亚坤,牺牲了工作,疏忽了家人,在这上面花费了近5万元。辽宁省司达尔律师事务所的韩鹤鹏律师认为,按照从旧兼从轻的原则,发生在1997年的那起车祸还应该适用于旧的《刑法》,按照刑法第一百一十三条的规定,赵亚军行为已经构成了交通肇事罪。由于他造成两人死亡,一人重伤,应该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应判处3年以上7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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