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现代包身工:活干得慢被扒光上衣(williamhill官网 )
恶劣的生活环境
回家路
盘锦现代“包身工”
今天我们来关注一群农民工的命运。如果我跟你说,有一群农民工,活做得慢了,就会被工头拳打脚踢,被煽十几个耳光,甚至被扒光上衣,站在东北凛冽的寒风中,还要被浇上一桶凉水,这样的事情你会相信吗?事实上,这并不是我虚构的一个场景,它就真实地发生在我们身边。
身陷魔窟,遭受非人虐待
王作林,是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一个农民。从去年夏天开始,他的父亲王明国就外出打工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直到今年春节,父亲还没有回家,这个时候,王作林才意识到,父亲可能失踪了。
王作林:我父亲这个人,平常年底挺惦记家,回家看看是最起码的,怎么也得回家过年。
没有回家过年的父亲引起了儿女的不安,就在他们心急如焚的时候。今年54岁的王明国,却正在经受着一场打工恶梦。
王明国:我们在那块挨打挨骂是经常事,他们打人不择手段,折磨打工的,你干活慢一点,那也是带打带踢的,在工地打不算,回家吃完饭还得打一顿。
说起这段打工经历,王明国现在仍然是心有余悸、不堪回首。2004年7月7日,为了挣点钱,王明国来到齐齐哈尔市找工作,在火车站,他遇到了一个招工的包工头。
王明国:他们说一天25元钱我就去了。
工地包吃包住,一天25元,一个月就可净挣750元,这对于家庭并不富裕的王明国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没有过多的考虑,王明国就答应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干了四个多月,不但没有拿到一分钱,而且连人身自由也失去了。
王明国:看得紧,回不去,跟家里联络不上。
然而,对王明国和其他30多位农民工来说,失去了人身自由仅仅是这场恶梦的开始。等待他们的还有包工头的毒打和虐待。
2004年11月21日夜晚,王明国和其它农民工一起,被包工头拉到了齐齐哈尔的火车站,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们在辽宁锦州站下了车,然后被一辆客车拉到了一片漫无边际的芦苇田里。到这时,他们才得知,要在这收割芦苇。在这个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的芦苇荡里,包工头开始变得肆无忌惮,毒打和虐待成了家常便饭。
记者:他们一般用什么东西打你?
王明国:用镐把、铁锹,打嘴巴子那是家常事
记者:怎么打嘴巴?
王明国:打你就把腮帮子这么鼓起来,打这边再鼓起来打这边,他们起个名字叫拽炮,疼的话,蒙着被子自己掉眼泪,完了还得出工。
更让王明国和工友们感到愤怒的是,这些工头和打手们还会想着一些怪招来折磨这些工人:如果谁干得慢了,晚上回到宿舍,工头会在两个装满水的水桶中间系上绳子,挂在工人的脖子上,时间长了,工人就瘫在地上,这时,工头就像踢牲畜一样,踹上几脚。甚至有时候工头还会让工人吃身上的虱子、脱光衣服浇凉水。
王明国:你看这到三月份还结着冰,那时候比这冷,把衣服都扒溜光,然后抬着水从你脑袋冲一直浇到底,然后用竹子打你,你还不敢吱声,吱声的话他还打你。
从今年春节开始,王明国的儿女就开始四处打听、寻找他的下落,但是一无所获。与此同时,远在辽宁盘锦的王明国也变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非常顺从听话,工头慢慢对他也十分放心,这就让王明国找到了得以逃脱的机会。
营救王明国
2月底,割完芦苇以后,王明国和其他的工友们又被拉到了盘锦市东郭苇场的小流子沟垛场,在这里将割好的芦苇装上小火车。已经取得工头信任的王明国开始负责为这些民工做饭,这就有了跟外界联系的机会;3月4日,一个外来的工头在吃饭时随手把手机放在饭桌上,趁着工头不注意,王明国给外甥打了一个手机。
王明国:打电话当时是我外甥接的,然后他说老舅你现在在哪块呢,你告诉我,我去接你去,正好那手机的本主回来了,然后把手机要回去了。
尽管话没有说完,但留在手机上的电话号码给了正在寻找父亲的王作林一个线索。以买苇子为由,在盘锦市警方的协助下,几经周折,3月11日,王作林找到了王明国打工的苇场。
王明国:我正吃饭呢,我儿子一上屋就找到我,我爷俩当时的心情都不太好。
王作林:身上穿的跟要饭花子似的,脸黄肌瘦,当时那心情就是说不来的滋味,相当难受。
在饱受了近8个月的非人虐待之后,王明国终于被解救出来。3月12日,他到盘锦市公安局报了案。三天之后,3月15日,盘锦警方赶到了东郭苇场,准备去营救其他30多位农民工,然而到了现场,却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农民工们去哪儿了?包工头又在干什么。
王明国的逃脱,揭开了虐待农民工的重重黑幕。可是,当警方前去解救其它30多个农民工的时候,人却都不见了。附近一个目击者告诉警方,就在头天晚上,也就是3月14日夜里8点来钟,苇场里来了一辆白色面包车,把这些农民工连夜带走了。但是目击者并不知道,这些农民工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解救其他的民工
为了继续寻找其它民工的下落,3月17日,记者和王明国一起,从辽宁盘锦市回到了齐齐哈尔,并到齐齐哈尔市刑警支队报了案,随后,警方很快锁定了招工的大包工头郭永利,下午5点半左右,郭永利被齐齐哈尔市警方抓获。根据郭永利交待,其它的民工回来后就被关在齐齐哈尔市的一个建筑工地里。
3月17日晚上7:10分左右,齐齐哈尔警方带着包工头郭永利,前往建筑工地营救被困的农民工。
警方:有人没有,有。你们老板是谁?
民工:郭永利。
在这间简陋的工棚里,警方找到了被困的农民工,20多人都和衣蜷缩破旧的棉絮里,为了抵御寒冷,他们有的只能垫着稻草。而这个举着车票的民工则向记者证实,他们是3月14日晚上乘火车回来的。
警方:都穿衣服,都起来。我们是齐齐哈尔市公安局的,穿衣服,回家了。
听说是公安局来解救他们,这些农民工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同时这些民工也向记者证实,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被工头打过。
民工:拉到工地先打一顿,完了以后天天开始打,每时每刻都看着,最多时候一天干16个小时,两肩都打断了,铁钩子把这地方都打成骨折了。
被警方当场抓获的工头代洪生也对此供认不讳。
工头代洪生:干慢了就打他。
警方:怎么打?
工头代洪生:就是用脚揣,用镐把打,完了再用身上扎的腰带打。
在做完调查笔录后,这些民工们被送到了齐齐哈尔市救助站,在这里,他们都得到了妥善的照顾。
齐齐哈尔市救助管理站副站长李锁斌:他们生活和住宿都有保证,按照我们国家文件,卫生食品标准,我们一日三餐,在我们这儿吃住。
我们记者了解到,这些被解救的农民工大都来自黑龙江、内蒙古等地。他们中间最大的年龄57岁,最小的18岁。我有个疑问,按理说,这些农民工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他们怎么还会被包工头郭永利所控制?面对殴打、虐待,他们为什么没有像王明国那样,选择逃跑或者反抗呢?
包工头其人
在齐齐哈尔市刑警支队,记者见到了包工头郭永利。郭永利,齐齐哈尔市人,2002年因打架被判刑半年,刑满释放后一直在工地做工,2004年5月起,郭永利开始当起了包工头,与其它包工头不同的是,他招来的工人是有选择的。
包工头郭永利:我们一般找人是留在车站没有家的,没家的比较多一点,看着在垃圾箱捡吃的,我们先招他们,他们还能干活
记者:为什么找他们?
包工头郭永利: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没家没业的关系吧。
不仅如此,为了便于控制,郭永利还会找一些智力低下,但身强体壮的闲散人员,在这次被困的农民工中,有的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年龄和家庭。
齐齐哈尔市救助管理站副站长李锁斌:他们有的出来在外面长期流浪,包工头利用他们这个自身条件,完了就打工,这样属于廉价劳动力,不给钱。
2004年6月,郭永利又以每月700元的价格,雇佣项羽和代洪生为小工头,专门来看管这些农民工。
记者:怎么看着他们?
代洪生:平常干活有的怕不给开资的会偷着溜,完了就让看着,不让他跑了。
记者注意到,这些农民工在盘锦受虐待的日子里,实际上只有项羽、代洪生等三四个工头在看管,他们为什么没有反抗或者逃跑呢?在救出民工的当天晚上,记者的问题一提出,立即招来了一些农民工的反驳。
民工:敢反抗吗,你要不反抗他打你10下,要反抗他打你50下,20下,你要不反抗他打你几下,最起码不严重,打几下就完事了。
在这些农民工的内心深处,他们还一直认为,包工头会付给他们应得的工钱,如果忍受不了毒打,那几个月的心血也就白白浪费了。
民工:如果我回家,来10个月工资没开,我怎么回家啊,我得拿工资啊,家里孩子老婆在家等着呢。
那么,郭永利会把工钱付给这些民工吗?
郭永利:这个活干下来以后得赔三万元钱,就是打苇子这活。
郭永利告诉记者,到盘锦割芦苇,按照承包方的收购价格,一吨芦苇卖20元钱,原来以为一个人可以每天打两三吨,每天每个人就可以赚60到70 元,谁知道到了盘锦以后,事实并不是这样,承包的苇荡一共收割了2000吨左右,大概卖了近4万元,而30多人,干了两三个月,光工资就得付上5万多元,来回路费要花1万5千元左右,这还不包括每天的生活费。为了减少损失,工头就会每天催着这些民工没日没夜地干活。
郭永利:干到最终的情况下一算帐,好像一个人一天连十元钱都够不上,甚至就够工人吃饭钱,完了他再有点不给我们算,我们确实就赔了。
记者:那这工人的工钱给了吗?
郭永利:工钱没给。
原来包工头郭永利看到割芦苇赔钱,压根就没打算付给这些农民工工钱。现在,警方已经将郭永利拘留,并且扣押了他身上的两张银行卡,可是里面只有几十块钱,根本不够偿还工钱的。那么,这些饱受摧残的农民工最后能不能回家呢?
包工头郭永利交代,这几年他专门靠给一些建筑工地找小工,干力气活挣钱。后来,他发现火车站附近一些流浪汉,或着是智力存在障碍的人,特别能干活,还很听话。于是,他就打他们的主意,用有工资、包吃包住为诱饵将他们骗上钩。可是,农民工们上了郭永利的当之后,等待他们的却是这样的生存环境。
亲人相见
记者探访“集中营”
在王明国的带领下,从盘锦市出发,驱车80多公里,记者来到了王明国和他的工友们打工的地方──东郭苇场的小流子沟垛场,此时,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王明国:这个就是我们住的这个屋,被褥都在这呢,我当时住那块。这块是发面的,这炕是同时住四个人,发面得占一半呢。
在这个曾经和面的炕上,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破旧的棉被和棉衣凌乱地堆在炕上,散发出一股异味。而在其它的几张炕上,则散落着几颗白菜、已经剥落的搪瓷碗、破旧的帽子和手套;屋子的外面则是两个用来做饭的灶。
王明国:这个就是我们当时炒菜的锅。
记者:每天炒什么菜?
王明国:白菜,白菜的话炖的净汤,稀溜的。
而记者注意到,在这间居住着30多人的狭小屋子,外屋的门上没有玻璃,而里屋则连一个挡风的帘子也没有,窗户上蒙着薄薄的塑料纸已经破烂,虽然已经是初春,但凛冽的寒风不停地刮进里屋,站在空荡荡的屋里,记者仍然感觉到寒冷。而最惹眼的,是在这面墙上写着的这首打油诗:
王明国:寻找财源跑断肠,身不由己去苇塘,一日三餐如恶狼,晚上休息似绵羊,恨天恨海恨天长。
“恨天恨海恨天长”这就是30多位农民工的遭遇。我们记者了解到,在这些农民工当中,有肋骨被打断的,有屁股被打开花缝针的,有腿被锯破的,还有脑袋被打开口子的,当他们终于获救后,每个人都是身无分文,他们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家呢?
送民工回家
在饱受了折磨和痛苦之后,这些农民工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回家,3月18日,在征得农民工的同意下,齐齐哈尔市救助站开始护送这些民工回家,石永山就是第一批人员,他已经有近一年没有回家了。而随着家的临近,石永山也按耐不住兴奋起来。
石永山:在前边还有个道,往那边岔口一拐就到了,有机会上我家吃饭去啊。
王明国:行行。
石永山:咱们是朋友见面了,回家吃饭去,咱俩是难友了,咱们都解救出来了,不管你儿子在哪好,咱们现在都解救出来了,挺好。
行驶了近一个半小时以后,石永山回到了自己的家。
女儿:回来了爸,进屋吧,快进屋。
石永山:你妈呢?
女儿:在屋呢。
突然见到阔别近一年的丈夫,石永山的妻子激动地哭了起来。
石永山:我回来了,别哭了,我已经回来了,哭啥呀,啥也别说了,别哭了,到家了,别哭了,我这有眼泪我也没少掉啊。哎呀没办法,别哭了。
石永山的妻子告诉记者,在石永山走后,家里就开始寻找,为了找到他,将打工挣的3000多元也全都搭了进去,但不管怎样,现在能平安回来,他们已经很感激了。石永山的妻子也翻出了丈夫的衣服,准备给石永山洗洗澡,再换上。同时记者了解到,其它在齐齐哈尔市救助站的民工也将陆续由救助站护送回家。
尽管30多位农民工现在已经平安回家了。但包工头郭永利拖欠了9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兑现,郭永利手下的打手也还没有全部抓到。现在回顾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我们还是有很多疑问,如果齐齐哈尔的火车站前,能真正清理掉像郭永利那样的黑包工头,如果盘锦市的劳动用工部门能到东郭苇场仔细的检查,农民工们9个月的悲惨遭遇可能就不会发生。我们还得到了一条威廉亚洲官网 消息,齐齐哈尔警方已经建议农民工们提交民事诉讼状,把这起案件转交给法院,通过法律途径来讨回公道。
记者:卢小波编辑: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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